池烨霖一怔,还没明白过来殷云扶这一眼是个什么意思,就看到殷云扶忽然往前一步。
她的一只手还垂落着,原本格挡着万婉阁的另外那只手却忽然一松,紧接着就往前一递。
池烨霖头皮一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痛惜,而是不解,茫然地看着殷云扶,不明白她最后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万婉阁同样的不解,不过她不解的同时,空下来的那只手却是下意识地一档,想要再护着自己的花容月貌。
随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容貌早就已经不能看了,她骨子里的最后一丝血性也终于叫殷云扶给激了出来,不再格挡,反倒进攻,就算是以攻为守,在万婉阁身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了。
万婉阁只觉得自己那只手递出去以后一路通畅,随即没入了一块温软的地方,随即就有什么东西喷溅在手上,那只手立刻就变得黏糊糊的。
这中间还碰到了几块长条的硬骨头,但有着血液的滋润,立刻就滑过去了。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好碰到了原先张玄静在殷云扶胸口留下的那道伤口,伤口还没有愈合,她的手就顺利进去了,正好捏住了殷云扶的心脏。
她身上也挨了殷云扶一下,被殷云扶抓住了肩膀,“咔擦”一下,她感觉自己的肩膀怕不是要被殷云扶给抓碎了。
可这一下比起殷云扶遭受的那一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抓着殷云扶心脏的那只手攥紧了,死死的,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她恨!她恨死了这些人!
虽然是万泽镐设局害她,可这些人难道手里就干净了?如果不是这些人,她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特别是殷云扶,如果不是张玄静一味地护着殷云扶,做下这个局中局,自己死到临头还要帮上殷云扶一把,事情也不会落到这么坏的境地。
“殷云扶!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万婉阁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意,她身后的那条裂缝缓缓撑大了,可也因为强行扩张变得动荡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条裂缝上面就出现了一丝丝细小的列横,白色的光芒逐渐被黑色的小裂痕给割得支离破碎,再想要通过这条通道升仙,怕是不可能了。
池烨霖见状,微微抿住了唇瓣,眼底闪过一抹煞气,“师傅,你走!”
他还想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拖住万婉阁。
殷云扶又看向他,这一次,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收了你做徒弟,倒是一直没为你做过什么……”
曾经迷迷糊糊地过了那么久,一朝得以清醒,所有事情好像瞬间都明白过来。
她真的没尽过多少师傅的责任,以前不懂得,自己是野生野长的,和徒弟相处起来自然也想不到那些细致的东西。
可现在她明白过来,也就想起了她当张玄静徒弟的时候,张玄静那无数的耐心教导。
当初的烦,到现在就成了最真挚的用心。
池烨霖抿住了唇瓣,快速摇头,“不……”
只是他身形都淡了那么多,这个字也就做了个口型,声音却没能发出来。
殷云扶看着,眼底更热,眼神却更坚毅。
她对着池烨霖微微颔首,“去吧,到底留下破元观的传承。”
为了池烨霖,为了张玄静,也为了她自己。
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倒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破元观的掌门人,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意义再不想同。
对之前的她来说,这三个字是牢笼,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三个字却是她的家。
她的家人都在那儿,她的朋友都在那儿,她所有的感情的联系都在那儿,别的地方都可以失去了,唯独那儿,意义不同。
她想要守住这个家。
池烨霖读懂了殷云扶的意思,他心里很清楚明白地知道,殷云扶之所以会站出来,是因为只有她才能彻底挑动万婉阁最不理智的那一面,也只有她才能彻底将万婉阁一起拖入万丈深渊,还这个世界一个清明盛世。
可他又实在不忍,心底的火苗窜上来,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凭什么?
这一切又跟殷云扶有什么关系,就因为她身份特殊,就要被卷入这洪流里,万事不得翻身吗?
他不免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
这难道不是天道步步算计?只把他们当成棋子,也只为了完成自己的新旧蜕变、真身不碎!
可恨!可憎!
“走……”殷云扶却是飞起一脚。
她踢在虚空中,面前的棺材板飞出去,连带着撞到池烨霖身上,将池烨霖整个人也撞飞了,倒飞出去。
这一下,池烨霖安全了,却让殷云扶整个人泄了一股子气。
官官和池烨霖回过神来,还要上来帮殷云扶,殷云扶却给官官下了命令,“不准来!”
殷云扶早就不把官官当成一件器物看待,但它到底也只是殷云扶的本命灵器,殷云扶下了死命,它半点违抗不得,还要帮着殷云扶拦住了池烨霖。
她吩咐完这些,人已经不行了,整个人都朝着虚空下方跪倒,因着这个动作,心脏被万婉阁扯出来一半。
万婉阁见状,原本有些烦躁和不爽的脸色立刻转变成了浓浓的兴奋。
她状若疯癫,凝着殷云扶的头顶,就这样看着殷云扶一点点失去了生息,黑洞似乎嗅到了什么美味,逐渐掩过来,一点点撕咬着殷云扶的皮肉,准备着最后一口吞下殷云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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