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希遥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颔首轻笑,淡淡吐出两个字:“手写。”
“……”尼玛……
他转身进办公室,关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她挑了挑眉,“如果又写成入.党申请书,就重写,字数翻倍。”
“……”卧!槽!
陈锐笙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摇头叹气,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姐们儿瘦瘦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好歹命还在。”
田安安欲哭无泪。
十五分钟之后,抱着小电脑的安安坐在自己的位置前抠脑袋。鼠标点啊点,指头戳啊戳,她烦躁不堪,在百度页面栏里输入了几个字:吵醒上司睡觉之后的检查,怎么写?然后点了点搜索。
与此同时,背后一道压抑的笑声蓦地传来,“噗嗤!”
田安安脸色一僵,转头四十五度,小胖子彭研嘉正溜溜地看着自己。见她回头,小胖子君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别过头咳了几声,强自将那抹欠扁的笑容憋了回去。
调整表情深呼吸,他换上一脸正气,肥嘟嘟的手掌将热咖啡放在了安安面前,道:“安安,这是我刚泡的,热乎着呢。”边说边十分熟络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圆圆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告诉你,这写检查可是门技术活。当年我大学那会儿翘课,最高纪录是一周之内写了20多份检查,什么高数啊大物啊教育心理学啊,应有尽有,熬夜的日子里全靠雀巢陪我走过,春夏秋冬严寒酷暑……”
“……”
安安无力扶额,毫不留情地将这个话痨胖子打断了,“彭研嘉,我劝你最好离我十米远,否则我怕等会儿打起来,他们拉都拉不住。”
小胖子圆脸上的笑容僵住,顿了3秒才悻悻一笑,“唉你不知道,一般新来的咱们都要照例开开玩笑嘛。”
“开玩笑?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是能开玩笑的么!”田安安瞠目结舌,白生生的爪子一把举起面前的白纸,满脸痛不欲生:“九千字啊彭哥!我是理科生!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银河爆炸!”
大学那会儿交论文,她永远都是全寝室写得最早交得最晚的,别说九千,九十都要老命啊我靠!
安安越想越难过,整个人仿佛霜打了的茄子,手中的原子笔“当当”地敲在桌面上,简直跟便秘似的难受,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十点多的时候王慕涵召集开会,又重新交代了一遍吕希遥近期的安排。明天有一个商演,后天有两个访谈,大后天要去试大导演方岩的史诗大剧男一号,总之整个一周除了今天,他的行程都满满当当。
进入了新环境,就要接受新领导和新工作,还有新的一位吕氏猪队友。
田安安默默抱着小笔记本记啊记,脑子里还在构思那篇检查。她决定采取总分总结构,先阐述一遍事情经过,再痛斥自己的恶行,最后深度剖析此次事件的深远影响和意义。神游着神游着,一个白天不知不觉就过完了。
六点多的时候朱莹莹上楼堵人,将安安壁咚在洗手间的墙上严刑逼供,让她老实交代昨晚的去向。
提起这个田安安就忧伤,她心中饮泣,随便糊弄了几句就将闺蜜打发了。转头看看窗外,金灿灿的日头已经只剩下了些许余晖,暮色婉柔,太阳已经半落下山。
昨天已经达成了共识,隔天去一次封宅,所以安安决定回一次家,两天没见到她爸妈和奶奶了,思念之情泛滥成灾。
思忖着,田安安用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收拾好,刚刚推开玻璃门,八九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就把她拦了下来。安安唬了跳,抱着包包谨慎地笑了笑,“……彭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拦路打劫呢?
彭研嘉表情严肃,肥肥的大手伸出,拍拍她的肩,“我们想过了,今天的事要对你进行一番肉偿。”
安安瞬间懵逼,“肉、肉偿?”她一脸吃了翔的神情,大眼睛上下扫了扫小胖子,觉得神经有点崩溃,干巴巴道:“彭哥别逗了,我恐怕消受不起……”
“哎,别和咱们客气嘛!”小胖子露出标志性憨厚微笑,“你一刚来的,咱们几个请你吃火锅也花不了几个钱!”
火、火锅?
她怔怔的没回过神,紧接着就被几个人连拖带拉地拽了出去。
b市最地道的火锅位于九州大道,安安看着门前堆满了板凳和嗑瓜子群众的渝家人火锅店,觉得人生真是处处充满巧合。
……昨天还和封霄说要请他吃这家店来着,今儿个就来了。
彭研嘉在这儿有认识的人,包间是提前定好的,所以她们幸运地摆脱了坐板凳嗑瓜子的命运。都是年轻人,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大家伙嘻嘻哈哈的,自我介绍完就开始大快朵颐。
安安一边涮毛肚一边吃牛肉,怀抱着对今晚八千字(整个白天就搞定了一千←_←)的愤恨和长期以来被某人精神身体双重虐待的积郁,一顿饭下来,她仅凭一人之力,就干掉了八瓶果酒。
众人:“……”
小胖子看得目瞪口呆,拍着那瘦弱的小肩膀满脸关切:“安安,你还好吧?”
田安安仰起脖子喝完最后一口酒,杯子一撂面色如常,勾起嘴角豪迈一笑,“姐们儿是谁啊,区区八瓶,简直还不够我塞牙缝。”
边儿上几个年轻小哥拍案叫绝,“厉害厉害。”
“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回。”众人交口称赞中,安安淡定地笑了笑,然后淡定地点了点头,随之淡定地站起身,淡定地走向了洗手间……的男厕。
“……”
一个朋克头的妹子满脸黑线地站起身,皮裤长腿一迈,提着田安安的领子把她扔进了隔壁的女洗手间。彭研嘉在外头探首瞧,扯了扯荣颜的袖子,神色紧张:“这丫头没事儿吧,你要不进去看看?”
荣颜在镜子前补了个妆,闻言随意地摆了摆手,“这酒喝着甜,度数可不低,这会儿酒劲儿刚上来还算好的。再过十五分钟,你给陈锐笙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人。”边说边将眼线笔收起来,又随口感叹了一句,“喝这么多,估计这小丫头有心事。”
两人又等了会儿,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容颜皱眉,狐疑地走进去一看,洗手间里空空如也,分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趁诸人不备,有心事的安安同学已经暗搓搓地在楼梯拐角处坐了下来。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鬼使神差就把手机给掏了出来。
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她翻到一个号码,打了个酒嗝,迷蒙着眸子摁下了拨号键。
连线接通,嘟嘟声在安安的耳畔不大清晰地响起。片刻的等待之后,嘟嘟声没有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淡淡的三个字,“田安安。”
冷漠,沉稳,清晰真实。
店里热火朝天,辣椒的香气混合炉灶的炽热,将整个天地渲染得如炎夏。然而田安安感觉不到了,即便没有看见那张脸,光是嗓音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害怕,胸腔里堆积的压抑和愤怒几乎要将人整个点燃。她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像一只快要喷火的火鸡,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嗯,就是他了。
封霄,这个阴魂不散蛮不讲理泰迪主宰灵魂的,碧——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