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柘哼道:“亏你还有点良心。你要是为了那女人连兄弟都不管了,老子就跟你绝交。”
聂魄摇摇头,不继续跟他斗嘴了。
车开出去没多久,聂魄的手机忽然响起,裴柘晕晕乎乎靠在一旁,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等通话结束,他发现聂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啊?她又跟你发脾气?”裴柘问。
聂魄没回应,那就是默认了,他把车停在路边,问裴柘,“有烟吗?”
裴柘从口袋里掏出烟扔给他,聂魄平时很少抽烟,除非心情烦闷才会靠这个舒缓情绪,而他心情烦闷的绝大部分诱因,都是因为他女友。
裴柘也点燃一根叼在嘴里,问他,“到底吵什么了?你不去接她了?”
聂魄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长长叹一口气,“……去也没用,她不会见我。”
裴柘冷笑,“一辆车都换不来她一个笑脸,哎哟喂,你这爱情可真浪漫真幸福。”
聂魄没吭声,喉结上下滚动,看样子好像真很伤心。裴柘见状,终于不再嘲笑他,拍拍他后背说:“行了啊。哥们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一回,晚上……嗝!你和我一起去找咱们那些兄弟,好好地玩!那里什么漂亮姑娘没有啊,你放松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就不记得你女朋友是谁了。”
聂魄不吭声,重新坐好,扭头看向窗外,裴柘还想再劝他几句,突然,聂魄的眼睛猛地瞪大,然后二话没说就冲下了车,朝着街边跑去。
裴柘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他看见女朋友了?也晕晕乎乎下了车,就看见聂魄将一个倒在地上的姑娘抱了起来。裴柘的视线虽然还有点模糊,但也认出那个女的肯定不是聂魄女友,而且这姑娘衣服上怎么都是血啊?!
“你干什么啊?”裴柘扶着旁边一棵树,莫名其妙问聂魄。
聂魄扭头焦急地对他说:“这姑娘的钱被人抢了,还被捅了一刀,我要送她去医院!”
裴柘愕然地瞪大眼睛,挡住他去路,“等等,嗝!你没问题吧?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你就不怕她讹上你啊?”
聂魄十万火急将姑娘放进车里,绕到车的另一侧,“讹上我我也不怕!命重要钱重要?你在这儿等我!医院就在附近我一会儿回来!”
“嘿,你——”裴柘的话还没说出口,聂魄已经开着超跑扬长而去了。
剩下裴柘郁闷地靠在大树上旁边,他实在喝得太多了,头有点疼,不知怎么就蹲在树底下睡着了。
而同一时刻,半昏迷状态的段蝶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坐进了一辆车里,失血过多让她觉得手脚冰凉,她感觉到有只温热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姑娘,你别怕,医院马上就到了。”
段蝶困难地扭头去看说话这人的脸,却因为虚弱的缘故看不太清楚,她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谢谢……谢谢你。”
“你别说话,别太费力气。”聂魄温柔地说。
段蝶无力地垂下头,看见他手腕上有一只黑色的表,上面的钻石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刺眼。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昏过去的时候,旁边的男人终于将她送进了医院手术室。
聂魄看这姑娘打扮普通,而且刚刚被抢了钱,恐怕支付不起手术费用,于是便帮她给了钱,却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救人而已。
他交完费,刚要回去接裴柘,手机忽然响了,是刚刚和他吵过架的女友又回心转意,聂魄不禁心花怒放,便给裴柘打电话,说:“裴柘,不好意思啊,真的不好意思,我……我得去接我女友。是这样,我刚刚救的姑娘还在手术中,你能不能过来帮我在这儿陪她一会儿,等她手术完没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聂魄报上医院地址,电话那头传来裴柘带酒气的大骂,“靠,你把老子撇在路上就算了,现在还让我去帮你照顾一个陌生人,你做梦吧你!”
聂魄好脾气地说:“拜托你了,裴柘。我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你肯定也会这么做的,手术费用那些我都付过了,只要她手术后没有大碍,你就可以走了。”
电话挂了,裴柘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凭聂魄对他的了解,他相信裴柘肯定会来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聂魄还是在医院门口等他。
而另一边,裴柘在挂断电话之后气愤愤地一拳砸向那棵大树,在心底把聂魄骂了几句,这才挥手不情愿地叫了辆出租,朝那家医院赶去。
他歪歪扭扭走到医院门口,看见聂魄在那里等他,便怒火冲冲瞪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人在哪儿啊?”
聂魄告诉他手术室的地点,又叮嘱了好多话,裴柘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快走吧看着你就烦。”
“好兄弟,谢谢你。”聂魄这才着急地去找女朋友了。
裴柘晃悠着来到手术室门口,躺在长椅上就睡着了,直到护士把他叫醒,“先生您是手术室里那位女士的家属吗?她手术结束,已经苏醒了,您要去看看她吗?”
裴柘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手术什么家属啊?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护士在说什么。说实在话,他并不想去见那个陌生姑娘,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讹上自己?但是好兄弟都交待了,他不帮忙实在太说不过去。再说了,他裴柘是谁啊,就不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讹自己。
于是裴柘跟着护士来到病房,头痛欲裂让他都没认真去看床上那张脸,只听到对方用虚弱的嗓音问他,“先生,是你……是你救了我吗?太谢谢你了,手术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裴柘挥挥手,懒得和她多解释,“行了你没事了那我走了啊。”
那姑娘却拉住他的手,“等等,能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还有你住哪里?我好把钱给——”
裴柘不耐烦地甩开她,“你烦不烦啊!谁要你的钱了!怎么,打听我姓名地址是想讹我吗?”
姑娘愣了愣,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想——”
“我没空听你解释,再见!”裴柘没好气地走出病房,心想他这也算是完成了好兄弟交待的事儿了,唉,头实在是太疼了,不行,他得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医院病房里,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段蝶只觉得浑身无力,她实在还是有些虚弱。不过,被好心的人救了的温暖还是让她脸上带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刚刚那个人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是她看见他手上的钻表了,他肯定就是救自己的人!肯定是!
段蝶不由用手捂住胸口,看向窗外,心想,是不是她从未谋面的爸爸妈妈知道她今天有危险,所以专门派了一个大英雄来拯救自己呢?
她幸福地闭上眼,在脑海中努力记住刚刚那个英雄的样貌,心想以后,她一定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好好报答他今天的恩情。
……
这段对于段蝶来说极其珍贵的记忆快速在她脑海中回溯了一遍,由于聂魄的忽然出现,记忆中那些曾经残缺不全的碎片,也因此而修补完整。
比方说在那辆车里时,她没能看清的他的脸;还比方说他说话时和裴柘截然不同的温柔嗓音,这一切都在告诉段蝶一个残忍的事实,那就是当年救了她的人,不是裴柘,而是眼前的聂魄。
而聂魄也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显然没料到好哥们的女友见到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会是这个,不过还是很礼貌地回答,“呃……这么久远的事,不过你这么一问,我还真的有点印象,因为那天我和我前女友爆发了最剧烈的一场吵架……”
段蝶急切地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问,那天你有没有,有没有救过一个被抢了钱的姑娘?”
旁边的裴柘早就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