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南禅 唐酒卿 2366 字 16天前

苍霁生时,天地早已没有古兽。故而他没有能够与原身匹敌的对手,纵横四海也是狂妄到底。谁知今日九天君化作的古兽,不仅能破鳞撕肉,还能啖火相喷。

苍霁从来不曾服过谁,当下眸中暴戾,已扯得犼兽吃痛长啸。天雨倾盆,这三界昼夜已混,四季已错。九天境中打得不可开交,中渡也陷入五常淆乱。

犼爪掼龙身,苍霁便轰然陷于宫殿楼阁,激起云浪翻滚。九天君爪摁着龙身,撕得苍霁鳞片飞溅。苍霁忍痛化人,九天君便随之化人,掌下已是血肉模糊。

“蚍蜉撼树!”

九天君嗤声欲下杀手,却见苍霁陡然擒住他一臂,将他猛掀在地。九天君坠地反拍而起,那臂间衣袖却已然裂开。

无数珍宝坠落而下,其间婴孩啼哭大作。那掌心莲花摇在半空,随着孩子一起掉向中渡。

九天君迈步欲追,苍霁已翻身而起。他无兵刃,拳脚之重却砸得九天君连退几步。

净霖跟着踏风追去,黑暗间孩子哭声飘忽。正踌躇间,却见追魂狱的方向火光大盛,天火炉翻滚在地,九天境刹那间便烧了起来。

云间海蛟脱身跃出,化作人身抱住孩子。宗音疾步向净霖,净霖探指与孩子小掌相触。

却无事发生。

婴孩哭过的眼望着净霖,净霖掌心空空,他的灵海已经竭尽,本相仍旧死寂一片。

“无用……”宗音愕然地说,“怎么会无用!”

净霖皱眉看掌,想要唤出石头小人,却发觉袖中空荡,连石头也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

醉山僧杖竖脚下,他蹲在上边,对东君遥遥喊道:“你是不是算错了!”

东君也难得怔神,他说:“不该如此,怎会如此。难道真的要吃了孩子才行?”

苍霁被顿砸在地,九天君犼身在后,压得他龙啸都发不出了。他撑身翻踹,邪魔尽涌向九天君。

九天君兽声大响,周遭血雾竟然也散开了。他说:“我知世界,即便你是龙。也再也逞不了威风。你可知犼兽在时,好食什么?”

他收紧五指,卡着苍霁咽喉。

“它好食龙脑。你吞天吞地,也没尝过自己是什么味。”

苍霁紧紧擒着九天君的手臂,喉间已经露出了要害。

九天君怜悯道:“你本无要害,若你那一日,在南禅遇见净霖时便杀了他,今日就无需再遭此难。可你终究没动手。”

九天君另一手化作犼爪,苍霁喉间血痕已冒。

九天君说:“你生软肋,你便已经输了。”

那爪霎时扑下,就要掏断苍霁咽喉。

暴雨扑打,净霖在这一刻记起抵额的那一声。

“你活着。”

净霖见风从苍霁那里来,吹开他的袖袍与湿发。他忽然溢起哽咽,又被迅速压下,他步迈出去,接着变作凌空踏去。

一千四百前擦肩而过的虚影在一刻重叠相合,净霖眼已泪花涌现,却又寒煞满溢。

他步踏风间时,掌间凝风呼啸,仿佛是什么“啪”声断裂,跟着灵海暴涨翻上,咽泉剑在大雨狂风间寒光破现。

九天君爪未下,那天地第一剑已然到了眼前,眨眼间击开金芒真佛,听得净霖切齿寒声。

“你胆敢杀他!”

松涛轰响,咽泉雪光刺眼。这个瞬间,他俩人腕间莹线陡然变色,红线似如春草一般缠绕而生,紧密相连。

铜铃叮咚,响了一下。

第126章 惊蛰

金芒回避剑光,隐约有些黯淡。苍霁趁势而起,脚下乱云已散,变作接连绽放的青莲。

净霖的咽泉重塑,红线腾覆于剑柄,一直以来止步不前的灵海狂躁上冲,似如江河归海,随着龙息交错,成就无上大成。

他俩人齐身踏莲,共冲向九天君。

九天君在火光中铸就真佛金身,他巍然屹立,挥手间风云再起,梵文隆起金光大界。净霖一剑起势,那光界应声而震,接着苍霁拳砸其上,光界不堪受力,当即碎成无数梵文。然而梵文再度飞绕,眨眼又筑光界阻碍。

九天君的身形变幻无常,他自诩天地,通晓世界,故而认定万物是他,他是万物。身形不过寄宿之囊,当下变化间万兽形貌皆可显出。

天火已经焚烧下界,连云海也生出烟雾。血浪渗在四周,邪魔也噤声匍匐。众神与群妖融为一处,仰观那激战要地,已经打得天翻地覆。

九天君黑眸明亮,他倦合灰眸,说:“你俩人如此执迷不悟。”

谁知那空中骤然击下一枪,九天君头顶光界“砰”的飞溅,破狰枪煞气横显,黎嵘鼎力相助。

九天君抬眸,说:“你亦要与他俩人共沉沦,同赴死。”

黎嵘单臂翻枪,落于莲上。他伤势未愈,却道:“与旁人无关。我生有一愿,便是要你死。为此众叛亲离,杀尽亲故也在所不惜。”

“你看似光明磊落,实则不然。你既要我死,却不肯正面相迎,只敢落井下石。”九天君讽笑,“你今日助了他俩人,来日他俩人也不会轻饶了你。”

“我行事自有主张。”黎嵘握紧破狰枪,目不斜视,“父亲引我去往修罗道,殊不知修罗一道,便是无亲无友的孤道。我无须任何人的饶恕,我做到如今,因果报应自有预料。”

他话音一落,见凶相铺天而涌,东君斜身靠着断壁残垣。

“既然此刻是生离死别,便叫我们父子几人好好话别。”东君扇敲额心,笑说,“我生于血海,血海为何物?血海乃天地恶源。多少年前,真佛诞出情欲私心,成为了九天君。九天君为扼制因果轮回,决意将恶源饲养为座下走兽。岂料它识尽天下之苦,却变作了一个有着慈悲之心的小姑娘。你们说,天地可不可笑,它素来爱这般玩弄万物。它给了清遥极恶的出身,却又给了清遥极善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