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情理中的事,油页岩的消息应该已经放出去了,但想引得米英动心,估计还得几天,一旦米英这些国家表现出兴趣来,那最急的就应该是东洋人了,薛琰又跟韩靖聊了一会儿,就回了韩靖在如归酒店给她定的房间里,帝国饭店那里不过是个幌子,薛琰真正休息的地方,是在如归酒店。
……
“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冷的天?”霍北卿从父亲书房出来,正准备往梁霓院子去,就看到站在廊下的霍北顾,他被一件黑貂大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张脸越发显得期霜压雪,霍北卿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抚了一把,“小心冻病了。”
霍北顾忍着没躲,“今天父亲找我了,说是想让我去帮帮二叔,他跟白严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霍万贤没有再跟卫鹏动兵戈的意思,但退兵之前,怎么也得小胜一场,显一显东北军的军威,但这个任务霍万良是明显不可能完成的,他之所以可以跟白严僵持至今,完全是白严没收到卫鹏进攻的命令而已。
但现在,东北军必须表现一下自己的强硬了,哪怕是杀鸡骇猴呢,也得让华夏知道东北军的实力,省得卫鹏真以为哄好自己的儿子,就可以顺利拿下东北。
霍北卿眉头微皱,刚才在书房里霍万贤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他对霍北卿擅自跟东洋人签下铁路权的不满,却没跟他提让霍北顾去霍万良那里的事,“你身体能撑得住?”
霍北顾垂下头,“在京都的时候,顾老已经帮我又调整了方子,而且我还从许小姐那里买了几瓶她制的西药,真的去二叔那里,应该也能撑得住。”
霍北卿意味深长的看着霍北顾,这个弟弟长大了,翅膀硬了啊,如果让他去了霍万良那里,几场仗打下来,不等于直接告诉世人,霍二公子是个军事天才?“可我还是不放心你,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霍北卿把手伸到霍北顾的大氅内,“你不在我眼前,我会担心的。”
霍北顾往后退了退,“可是父亲那里,我不能违逆,回来几天了,我看他一直心情不好,其实大哥,父亲也只是想抻一抻东洋人,你不必一定要站在东洋人那边,扫父亲面子的。”
跟霍北顾说这些政治上的事他也听不懂,霍北卿冷笑一声,“你懂什么?这哪里是我跟父亲的意气之争?父亲这些年轻易不往关内去,对世界形势越来越看不懂了,别说东北了,如今就是整个华夏也尽在列强捧起来的傀儡之手,他们巴不得咱们跟东洋人生出嫌隙来,好趁虚而入!没准儿还想要趁机再挂靠一个霍家来!”
在霍北卿看来,霍万贤还搞以前占山为王那一套,根本行不通了,想跟米英支持的国民政府讨价还价,就不能跟东洋人闹翻,“不过就是条铁路,以前又不是没给过,而且早晚还得给,这么折腾,何必呢?”
“不给不行吗?我是说煤矿里那个石油?当初咱们租矿给他们,是让东洋人挖煤,并没有同意他们挖石油啊,”霍北顾小心翼翼道。
霍北卿有些不悦的皱眉道,“你是这是怎么了?突然话这么多?不管是石油,还是煤,不都是金寨矿上挖出来的?就算是不给东洋人挖,难道咱们还会挖?你以为父亲是真的不乐意把石油给他们?不过是想跟东洋人拿乔罢了。”
见霍北顾不吭声了,霍北卿放软了语音,抚着他的背道,“二叔从小就不喜欢你,让你去他那里我不放心,而且你从来不在人前露面,突然跑过去,没我给你撑着,下头的人会听你的?这样吧,我去跟父亲说,你这阵子身体不太好,正吃着顾老开的药呢,不宜远行,”
“可我成天在家里呆着,没什么意思,”霍北顾大着胆子道,“其实这些天我的身体好多了……”
“什么好多了?在火车上你不还差点犯病吗?”霍北卿更不高兴了,“行了,快回去吧,小心再冒了风,小命不保!”
被霍北顾一打岔,霍北卿也不想再去梁霓院子了,“去跟太太说一声,我去薛姨太那边了。”
……
霍北卿到的时候,薛琬已经梳洗过准备休息了,见霍北卿过来,她忙抓了件披肩披在身上,“少帅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过来?”
薛琬连忙摇头,“您不是说晚上要去太太那里吗?”
霍北卿坐到椅上,看着蹲在地上给他脱靴子的薛琬,伸手抚着她细嫩的脸颊,“这不是想看看你跟着太太弄了个什么新发型嘛?我看这也没变多少啊?”
薛琬抿嘴一笑,“我本来想剪了的,但想了想还是有些舍不得,就叫师傅给修了下,把发尾烫了,所以变化不大。”
薛琬扬头看着霍北卿,“少帅心情不好?谁惹您了?”
霍北卿冷哼一声,接过薛琬递过来的茶碗,正要喝却看到里头是奶,“怎么给我喝这个?”
“这个牛奶挺好的,在洛平的时候,静昭要我们都每天喝的,”薛琬无辜的看着霍北卿,“我看您似乎很疲劳,就想着让您也喝一碗奶,然后晚上好好睡一夜,”奶里才好下药啊!
她伸手去接霍北卿手里的茶碗,“静昭说外国人个子高,长的也壮,就是跟他们的饮食习惯有关系的,”她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女人喝这个,还护肤养颜,我还想问问太太,要不要每天也喝上一些?”
霍北卿从薛琬手里拿过茶碗,屏着气一饮而尽,“我去洗澡,你过来帮我擦背。”
……
不得不说,薛琬在服侍人上很有一套,没多大功夫,霍北卿已经浑身放松的靠在西式的大浴缸里,他伸手在薛琬的腰上捏/弄着,“你以前嫁的是什么人家?”幸亏她嫁了个短命鬼,不然这种尤物也落不到自己手里。
薛琬一笑,“我那个夫家是也有些门庭,前朝时做过道台的,后来家里抽大烟,就败落了,”
薛琬给霍北卿按着头,“我以前的男人把家都抽没了,偏又是个爱享受的,养不起丫鬟,就逼我学这些伺候人的本事了,”她冷笑一声,“也幸亏他死的早。”
霍北卿惬意的舒口气,“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叫自己的女人没着落的,不论是在婆家,还是在娘家,都比不上你以后的日子。”
薛琬显然不愿意扯这个话题,“可我看少帅您并不高兴,可是公务太忙了?”
提起这个,霍北卿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来,“还不是北顾那个小子?年纪大了心就大了,想去我二叔那儿呢!”
薛琬听薛琰说过霍北顾是霍北卿幕后军师的事,笑道,“二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成家立业的,老帅又只有您跟他两个儿子,总不能一直这么在家里闲着,他想出来做点事,或者老帅想给他找点事做,都是人之常情。”
“哼,你懂什么?”霍北卿一掌击在水上,水花溅了薛琬一脸,“一个戏子生的,能有什么本事?而且他那个身子骨,在家里呆着都半死不活的,还出来做事?嫌自己命长?”
薛琬低头道,“以前静昭给二公子看病的时候说过,二公子的病跟心情也有关系,所以我才想着与其让他这么闷在家里,憋出病来,倒不如出去走走,少帅不放心他的身体,就把人带在您身边,不拘什么事给他做一点儿,帮不帮得上忙是小事,这样一来,老帅只会觉得您手足情深。”
见霍北卿不吭声,薛琬又道,“虽然二公子出身有限,但到底也是老帅的骨肉,做为长辈,看见您这么提携兄弟,必然会很欣慰的。”
霍北卿冷哼一声,他从来没担心过霍北顾会抢他的风头,且不说就他那身子骨,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他的命,就是身体再好,东北也不会要一个戏子生的贱骨头当大帅的,但想到他跟霍万贤刚起了龃龉,自己出去带上霍北顾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刚好也能让霍万贤歇了让霍北顾去碰白严的心思。
……
薛琰在奉天又等了几天,如愿收到了米英有公司对金寨煤矿很有兴趣的消息,甚至米国有家能源公司,已经向霍万贤提出,派出勘探组到东北来,他们不相信东北只有一处金寨煤矿里有油页岩层。
“这下好了,”韩靖收到消息,真正的松了口气,他就怕那些外国人对这样的消息无动于衷,“我听说咱们国民政府也想要掺一脚呢!”
这个估计就是烟幕弹了,薛琰一笑,“掺一脚的越多才越好呢,狼多肉少,东洋人就该急了,咱们等着吧。”
她已经从霍北顾那里收到了消息,以后霍北顾会跟在霍北卿这个长兄身边学习政务,而现在霍北卿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东洋人的步步紧逼。
薛琰也不急,除了偶尔让韩靖通过他们的专线给马维铮报平安外,她不是呆在帝国饭店里,装作等人来接,就是窝在如归酒店,直到收到霍北顾送到书店的消息,霍北卿已经说服霍万贤同意将金寨煤矿石油的开采权也交给东洋人,而东洋人则送给霍家三成股份做为霍家在东洋会社新增的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