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华宫中庭燎烈烈,奶香扑鼻,自从听到景监在白家泡了羊奶浴的消息,骊姜就喜上了这种调调儿。老秦穷,怕被国人背后指责,她就去雍都寻找那些老兄弟老姐妹,这帮旧式奴隶主日子过得太奢侈了,比她这个堂堂国后更为豪阔,别说是羊奶了,连更珍贵的牛奶也有;这个时代还没有奶牛品种,耕牛数量又少,牛奶得之不易,连她见了都稀罕。
光是自己泡还不够,还要拉上丈夫一起泡,老赢连痛苦极了,药汤子里面加羊奶,还要撒花瓣,泡完后一身药味不说,还特别滑,让他总感觉没洗干净,试着抗议了几次,发现完全无效,也只能逆来顺受。
“卫鞅就是个怪人,酒肉不忌、奢华不拒,可吃喝完了还是坚持他的想法,赢虔被寡人训斥了一番,他就走过来敬酒答谢,然后回到座上继续与甘龙、公孙贾他们辩论,我老秦满朝文武,竟无人能够说服他!寡人现在明白了,怪不得老公叔会看重他,原来是性情相近、臭味相投!”
“君上越来越没有国君风度了,性情相近也就是了,臭味相投......这样的无礼之言,又是在军营的时候从那小子处学来的吧?您就不能学些好的?”
一想起景监被白栋拉去泡羊奶浴,然后被坑去了十几名手下的事情,骊姜就想笑;也不知怎么了,自从这小子来到栎阳,总是会弄出些荒诞不经的事情来,若说他不尊礼仪吧,老秦人什么时候真正遵从过那些东西了?而且他做的事情样样新鲜,让人听了就想笑,还有无限的期待,比如那种可以扯进房间的‘自......来水’,就让她十分神往。这小子太可恶了,有这样的好东西,不说先来奉献君上国后,却自家享受起来了,真该打屁股!
“怎么又说到白栋了?如今寡人发愁的是卫鞅,甘龙以老公叔沉病相拖,可也拖不过几日,若是还不能说服卫鞅,和谈之事就艰难了。”
骊姜整日盯着白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婆姨的手段别人不知,老赢连可是有切身体会的,迅速岔开话题,这是对白栋的保护。
“君上有什么可愁的?您啊,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焉能不败呢?”
骊姜微笑道:“那个卫鞅出身法家,法家之士又有哪一个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慎道如此,申不害如此,个个都是侃侃万言的辞辩大家,遇到这种人,越是争辩就越会将他推到对面去了。臣妻虽未参与国宴,也能想象卫鞅是个什么样子,嗯......酒气微熏,脸色涨红,与人激辩之时,常做厉啸之态,赢了一人后,不等他人来找,先用目光梭巡场中,遇到有人与他目光相触,立即引为对手,是不是呢?”
“你怎么知道?”
骊姜虽然没去国宴,却好像亲眼见到了卫鞅一样,让老赢连大为惊奇。
“君上不必忧急,臣妻以为,法家说人性向恶,人性贪婪,难道他们这些法家的士子就不是人麽?是人就爱金珠美女,谁能例外?臣妻还听说,管仲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就连孔子也要夸赞他的才华,可他与鲍叔牙做朋友的时候,却一次次在金钱上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还首创了‘女闾’,用女人劳军换钱,这样的人,是法家!臣妻又听说,李悝在魏国变法时,尽地力之教、蓄仓粮、平米价,是一个可以堪比管仲的人才,可他为了鼓励魏人争战,竟然下令一切争执诉讼都不经国法,只是比赛射箭,就算你偷了邻居家的牛,只要你箭术胜过了邻居,那就是你的道理,图一利而损国法的,这也是法家!君上,法家说人性向恶,原来他们自身就是恶的,法家让人人遵守法律,原来他们自身就可以超越国法、为达目的而无视公理,对待这样的人,何必要与他们争辩呢?老秦国难道已经穷到没有金钱美女送给卫鞅了麽?”
“骊姜言之有理......不错,寡人怎么就忘记了法家说过人性贪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