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犹如南直隶一带,丹阳邵大侠邵芳名声赫赫,在杭州一带,吕光午同样名声如雷震耳。僧寺之中独力抗下五百僧兵,率军解桐乡之围,甚至一人独杀倭寇,救出主将阮鹗,其后不要封官,只讨米五百石散给饥民,全都为人称道。只不过,新昌吕氏乃当地豪族,甚至还有吕光洵这样的朝廷命官,所以绝少有人用大侠二字称之吕光午,但这并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他。随着谢荣等三人出来,四周围先是呈现出了片刻的寂静,而又就有人鼓噪了起来。
“你说是吕大侠的弟子就是吕大侠的弟子?有何凭……”
那叫嚣的人连话都还没说完,就只觉眼前猛然一花,随即整个人就猛地腾云驾雾飞了起来,眼看就要摔下地面跌一个鼻青脸肿,他还来不及惊呼,却只觉得后领子又被人猛地一提,继而再次高高飞起。如是重复了两三次,当此人再次回到原位摇摇晃晃站着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的他傻呆呆地看着四周,这才发现周遭五步之内没有一个人,只有那些糅合着惊惧和敬畏的目光。
当事人没看清楚,其他人却看清楚了,就在那人说话的时候,出来的那三位中年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猛地一跃凌空,将此人从人群中揪出来,在其本来站立的位子上落地借力,而后又后发先至追上了这个被扔出去的家伙,再次扔了其一回。至于接下来,将其当成杂耍的玩意一般扔来扔去的,则是另外两位镖头了。想到他们适才举重若轻将这个块头不小的家伙玩弄于股掌之上,直到这时候,围观的百姓方才叫了一声好。
谢荣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保养极好的牙齿:“吕师如今不在新昌,找不到人求证。若是觉得不信,自己出来,咱们搭个手就是了。只不过,想当年吕师就斥责过我,武艺不行,脾气挺大,手撕虎狼就算了,打人的时候千万悠着点,否则赔不起汤药费。今天正好府衙黄推官在这儿,各位要下场的,还请自己签个契书,死活不论。”
黄龙顿时暗自苦笑。汪孚林从哪找来的这样凶人,竟然要死活不论?就算签了这样的契书,官府也不能不管,这也太凶残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四周围人群嗡嗡嗡议论的声音不少,真正跳出来挑衅的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是觉得老大没意思,谢荣恼怒地冷哼一声,突然叫道:“拿我的棍子来!”
眼看镖局内一个壮汉用肩头扛来了一根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棍子,就只见这位三十出头的壮汉随手一抄,身边立刻就没了人,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根棍子耍出了呼呼风声,恰是水泼不入,末了他猛地跺脚一摔棍子,口中一声如雷暴喝。听到那喝声,周遭众人忍不住连退数步,等那棍子一着地,那地动山摇一般的错觉又让众人连退数步。想不到这区区一下能够有如此威势,四周观众无不色变。
可片刻的沉寂过后,人群中竟是蹭蹭跑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嘴里说道:“容我称量称量谢爷这根棍子究竟多重!”
此人刚伸出一只手去捡拾棍子,正以为能够轻轻巧巧将其提起,可转瞬之间就变了脸色。那入手硬梆梆凉冰冰,仿佛乃镔铁所铸,这得多少斤?他好容易才用一只手摇摇晃晃把棍子抄在手中,可别说舞动了,就是连站着走路都不稳当。
见他如此光景,围观人群一片哗然,立刻有自负的人挤出来,想要夺过棍子显摆一下,最终无不铩羽而归。最终,就只见谢荣大步走上前去,随手将那众人敬畏不已的镔铁棍子抢了过来,随手两下舞出棍风把人驱赶了出去。
“老子十八岁跟着吕师学艺,入门整整十年功夫全都在这一条棒子上,这一条镔铁棍用掉了老子全副身家,还是吕师慨然相助了一笔银子,这才最终铸成,整整七十二斤。今天老子退而求其次,能够把这根棍子像模像样舞两下,这镖局就多一个人。镖局的一星镖师一个月工钱二两,出外走镖视地域远近另有补助,年底有分红,只要两条,能打,忠诚,其他全都无所谓。好了,想来试试的现在可以来了!”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汪孚林放下窗帘,这才看着对面的顾子敬,笑吟吟地说道:“顾公子,之所以咱们路上分作两路,到了杭州城之后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是为了眼下的局面。吕公子当初推荐你时,就对我说你虽年轻,却有古来侠士之风,曾经在莆田少林寺训过僧兵。今天这一闹,这湖墅地面上的打行必定会深受震动,很可能东施效颦。所以,我希望顾公子能够凭借绝世武艺,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