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宣王的胜利,便是陛下的胜利,陛下会想要见到的。”
陛下除谢真,可不也是因了他领了裴太后的威风,却无能么?
赵缨脚步微微停住,复又缓缓而行,他略略笑了笑,“倒是难得有解语之人。”
沈羡默然未应。
晏初七回了师门,赵绪离京只带上了晏十一和阮红灵,宣王府的侍卫不过寥寥,却整齐有序地列成了一方队伍。
赵绪于高马之上神色宁静,瞧了帝京那座巍峨的城门片刻,转过缰绳抬手道,“出发。”
晏十一低声道,“主上不等一等沈姑娘?”
“她不会来,”赵绪淡淡一笑,“我自有归程。”
晏十一便收了剑,翻身跟上赵绪,策马向着灵川进发。
沈羡的小阁少有人来拜访,今日听得重芳宫来了人,便出去瞧了瞧,见竟是玉拂。
她愣了片刻,见来人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巧的木盒,便问道,“是赵绪?”
玉拂点了点头,递过盒子道,“正是宣王殿下。”
缘是赵绪为了照应沈羡,将玉拂留在了重芳宫,她将盒子打开来,见是一个小小的木牌,用红绳系着,还坠了两颗细小的玉珠,上头刻了“与羡”二字。
字迹遒劲,笔力如刀,同他的人一样沉稳锋利。
“他可是出发了?”
“殿下一早已经启程,他有句话要奴婢转告沈女官。”
“他说什么?”
“殿下说,北境没有春日。”
不过帝京有我的春日。
沈羡低头笑了笑,些微薄红自耳尖一路蔓延到鬓边。
“多谢你。”她向着玉拂说道。
玉拂亦是笑道,“沈女官往后若有事,可往重芳宫寻奴婢。”
沈羡应下了,玉拂便行了个礼告退,余下她一人望着满地的明亮光线发怔。
小阁轩窗向南,沈羡将手中的木牌挂在了窗前高处,隔窗一望,便如同挂在了那两棵乔木之上一般,令她不禁展开了笑容。
年关将近,逢战事将起,太后又抱恙,赵缨吩咐了下去,一切从简,不设宫宴,也不必守岁了。
又命沈羡这几日不必当值,将前时的伤口将养痊愈了再往承明殿。
殿前女官不得随意出宫,宫里头如今又冷清,赵缨便赐了恩典,准其出入宫中的崇文馆。崇文馆是宫里头的书楼,收藏了前朝当世佳文典籍不下万卷,集天下文人之向往。
沈羡性子安静,崇文馆很得她的欢喜,便时常去馆内阅卷。
先前悯园宴饮,曾听裴贞提过帝师顾丛,乃青鹿书院院首,专为大盛拔擢有才学子,先帝朝时,是长公主与二皇子赵缨的老师。
她原以为是德高的长辈,倒是没想到原来这样年轻。
“沈女官。”
沈羡便礼道,“顾大人。”
顾丛未着官服,只穿了文人长衫,以木簪将头发束起,气质儒雅天成,他提着一个红木盒,打开来是一些日常的吃穿用度,最下头还压着一件包裹仔细的衣裳。
沈羡拆开来,见是万宝楼那件牙白织金的锦裙,不由心底一酸,便听顾丛说道是明珠郡主忧心她孤身冷清,才托他送了这些前来。
沈羡想到先前大殿呈情,她一直诸多隐瞒,入了宫也没有机会向她解释,不由问道,“嘉鱼她可曾怨我?”
顾丛摇了摇头,平淡回道,“顾某不知,不过想来是不曾。”
沈羡将红木盒提在手中,向顾丛谢道,“劳烦顾大人了。”
“受人之托,沈女官不必客气。”
顾丛瞥见沈羡手中还握着一卷书,瞧着像是前朝史记,便问道,“沈女官爱读史书?”
沈羡笑着应道,“一点偏爱,不及顾大人博闻强记,贯通古今。”
顾丛思索了片刻,走到不远处的天字号木架,从其中抽出两卷典籍,比起沈羡手中的前朝史记,瞧着要崭新一些。
他将这两卷典籍递与沈羡,淡淡道,“前朝二世而亡,史记单薄,不如看这两卷,厚载气象。”
沈羡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了一旁,接过典籍翻阅,发现竟是大盛史记,“大盛朝?”
顾丛点头道,“先帝在时,曾选文士编写兰台全书,其中一部,便是大盛史记,可惜三年前便停了。”
沈羡翻卷的手一顿,兰台全书。
她迅速将手中的典籍翻到了最后,神情间却生了迟疑,连带着手指都蜷缩起一些颤抖,她定定瞧过去,见那典籍之上,果然有沈为清三字。
五年前,先帝朝,曾选沈为清等文士一百一十九人入京,编写兰台全书,历时两年,先帝病重,无人主持,便搁置了,沈为清回了陵州,卷入了贪墨案,如今却,叫她看见了这两卷未见天日的大盛史记。
沈羡将手中典籍握紧了一些,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泪痕,顾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只余下沈羡一人在崇文馆,并手中的两卷大盛遗珠。
作者有话要说: 过期君:开启先帝旧事篇,单人副本,羡羡要solo一下,绪绪远程辅助,开始偏剧情向,有暗糖,绪绪会回来发糖嘤嘤嘤,小天使不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