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绪。”沈羡颤声道。
“嗯。”赵绪轻声应道。
他的手掌覆在沈羡的眼前,温热的体温自他手指间传来,如同这世上最后的一点烛火,将她身处的冰天雪地之寒驱散了一些。
“别看。”赵绪声音低沉,带着许多温柔的安抚,他将她揽的更紧了一些,使得她可以借着他站立,能令肩膀上的伤口好受一些。
“赵绪,”沈羡抬手握住他的手掌,定定道,“我要看。”
她浑身发冷,手指颤如寒冰,赵绪皱了皱眉,缓缓放下了手掌,沈羡将目光投向谢恒的尸身,眼底情绪涌动,渐渐压抑成平静的漠然。
“陛下,谢恒已伏诛!”
裴贺尺锋饮血,声声滴落在阶前,他跪地拜道,“镇南王府世子裴贤昨日已带陛下手书,带兵亲赴北境,问罪谢真。”
赵缨抚掌道,“好!”
裴贺又道,“骁骑营已查封征北将军府,府上大小主仆二百十四人,无一出逃,皆已落网。”
赵缨淡淡叩过酒盏的杯沿,向着裴太后缓缓赞道,“裴氏忠心,孤心甚慰。母后,您说是不是。”
裴太后将身子坐直了一些,仍然无法掩盖忽然之间由内透出的老态,她仔细瞧着赵缨,心想她的儿子,这样年轻有为,又是从何时起,她便老了呢。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似是忽然生出了一些奇异的光彩,她抬眼望了一眼今夜的漆黑天幕,平静道,“我裴怀懿的好儿子。”
说罢便站起身,挥开前来扶她的内侍,竭力将脊背肩膀都挺直了一些,迈开撷凤踏云的绣金履,缓慢地向外头走去。她想起从前年轻的时候,人人称她裴贵妃,她也是像这样,挺直了背,昂起头,如同世间最骄傲的明月,而如今,旭日东升了。
赵缨盯着那道背影,一动不动地瞧了许久,方才饮尽了杯中酒,淡声道,“太后凤体违和,居永宁宫不出,前朝后宫,无事便不必再打扰太后。”
宴饮众人徐徐一拜,应和道,“陛下万岁,太后千岁,大盛千秋万载!”
赵缨一人端坐于龙椅之上,淡淡望向方才裴太后看过的夜空,面色无悲无喜。
赵绪向着盛华略略颔首,便抱起沈羡,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离开了大殿。
赵缨未有阻拦,他看见赵绪玄色衣衫,在夜宴烛火之下生出了许多光亮来,而沈羡,纤弱又素淡,在他怀中犹如一道温柔的月光。
他眼底情绪涌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他如今,可不是拥有天下的帝王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每一个收藏和评论的小天使,让过期君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爱你们~
今天又是放榜的日子了,继续等一个结果~
缨缨也是过期君的亲儿子,再次向每一个小天使表示爱情,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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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女官
赵绪抱着沈羡,穿过长长的宫道,一路向着昭化门而去,沈羡靠在他的肩膀,眼底泪痕犹湿。
两旁微微摇曳的灯火映照过她的面庞,赵绪身上有熟悉的暖香气息,混合着冬日里恬淡的青松气味,令她觉得安宁。
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兀自将面庞与赵绪贴的近了一些,感受到他心脏跳动的沉稳与坚定,不觉呼吸渐长。
依稀间似是回到了那一日,他用大氅将她包裹起来,也是这样抱着她,走过宣王府一路的假山奇石,丛生幽径。
她忽然抬起手,缓缓抚上赵绪的面庞,似梦中一般朦胧道,“赵绪,你不冷吗。”
赵绪脚步微微停顿,他就着沈羡纤细的手指低下头,一双眼睛湛亮如星,倒映出沈羡温和又脆弱的模样。
他低声笑了笑,眉眼之间似有和煦微风,“不冷。”
他将沈羡抱紧了一些,温和道,“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羡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不曾瞧见那人眼底所有的温柔与愉悦。
赵绪在帝京未有王府,人马安置在京郊官驿。出了昭化门,赵绪抱着沈羡上了宣王府的马车,晏十一驱车很稳,沈羡不曾惊醒。赵绪避过她肩上的伤口,将她半抱在自己怀中,见她面容安宁,不禁一笑,缓缓抚摸过她的脸庞。
“沈羡。”赵绪低低念了一句,他忽然俯下身,在她眼底的泪痕处,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沈羡睡梦之中感受到了一点温热的触感,十分浅淡,一碰即散,她胡乱抓住了赵绪的手掌,紧紧扣在手中,模糊道,“赵绪。”
“嗯。”赵绪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低低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也不知是旧伤养的不好,还是这些时日压在心底的东西太过沉重,沈羡寿宴那日回来,便发起了连日的高热,昏昏沉沉的,一直没有醒来。
这几天内,新帝以雷霆之势除去了谢氏及其党羽,凭借宣王与裴氏手中的证据,坐实了谢真私吞军饷,贪墨灾银,通敌卖国几桩大罪,劫国书,刺裴贤一事,也一道算进了谢家的罪名里头。
谢氏的私财全数充入国库,其族内成年男女判斩刑,其余稚子孤女皆入奴籍,判徙三千里。
云州太守被夺了官职,依大盛律法交了律判司处置。
几日后,镇南王世子裴贤亦从北境传来消息,谢真已当众伏法。
倒是安心郡主,也不曾提过如何处置,那一日殿前诛杀谢恒,裴安心被吓得几近崩溃,听闻被新帝送去了太后的永宁宫,保留了她安心郡主的封号,后来也不曾再听到她别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