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她失望道:“你骗我,你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杨信潸然泪下,道:“不是我,是皇上,我没这么大的能耐,皇上有,是皇上让人做的。”
她眼睛里有升起了一丝光:“真的?”
杨信连忙道:“真的。千真万确,臣绝对不敢欺瞒娘娘。”
她像个孩子似的,咧了嘴,骤然大哭道:“我要见皇上……我要亲自问他……”
杨信道:“娘娘将养好身体,臣这就带娘娘去见皇上。”
她两眼湿润,哭的失了声。
杨信见她总算是不闹了,连忙将她抱到榻上,让御医给她治伤。她额头破了个大洞,人已经晕了过去,但是两个眼睛仍然睁着,一点眼青像摇散了的鸡蛋黄似的。
她头发被血粘结在一起,也不敢上水去洗,怕感染,只能额头脸颊,发际擦了擦,用药敷了伤口,用纱布给包扎起来。
御医说她脑部受了震荡,所以眼睛一直不闭,其实她已经晕过去了。
索幸没有生命危险。
拓拔宏小小的千娇万宠,头一次受到这种惊吓,他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不安。他站在冯凭榻首,拉着她放在床畔的手,一直低声啜泣,两只眼睛都哭红了,小嗓子都哭哑了。
到晚间时,冯凭醒来了一次。
醒来,记忆还在,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并没有失忆。
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失忆,那样便不必痛苦了。
宏儿见到她睁眼,可怜巴巴的,像条小狗儿看着她,眼睛挤一挤,湿润润的想哭,又怕她生气,不敢哭。
她看也不看宏儿。
杨信喂她吃了药,又吃了一小碗清粥。她麻木的吞咽着,嗓子里疼的像着了火,头疼,身上疼,哪里都疼。
她还是要见拓拔泓。
杨信不敢让她见拓拔泓,只是想方设法地找借口推脱。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连撞死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杨信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人活下去,是需要一点动力的。
有人为了父母活,有人为妻子丈夫活,有人为了儿子女儿活。有人为了升官发财活,有了为了报仇雪恨活,有人为了理想抱负活。总归得有一个念想在那里。杨信的理想是升官发财,为了升官发财,他什么苦都能受。而她呢,说荣华富贵,她早享也享够了,说身份地位,对于一个女人,她也到了顶。尘世间让人留恋的亲人,她也一个没有。
原本她是爱宏儿的,而今看她这样子,对太子她心也冷了。
她喃喃念着要见皇上。
杨信将她额头的伤换了药,被子盖好,劝她休息:“等伤好了咱们再去见皇上。”
她睁着眼良久,哑声叹了口气:“他在哪啊……我好想他啊……”
杨信握着她手:“还有臣在呢。”
第95章 相杀
拓拔泓下了晚朝, 得知永寿宫这边出了事,朝服也顾不得换,即匆匆奔过来:“她怎么了?”
她躺在床上, 脸像在冰水中漂过一般惨白, 额头缠着纱布, 鲜红的血还在往外渗。
拓拔泓指着床上的人,冲着杨信等一干宫人大怒道:“怎么回事?朕要你们看好了, 这就是你们看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众内侍宫女慌的跪了一排,纷纷喊着求饶,杨信伏低认过不迭:“娘娘一直冲动, 撞到了柱子上, 臣等没能拦得住……”
拓拔泓闻言, 气的吐血,他一挥龙袍袖子, 直冲到床边,握起她的手, 急火攻心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整个人都憔悴的不像样,见到他的身影, 双目中却现狂喜之色。她泪流满面, “噗通”一声翻下床来, 直直跪倒在他面前,拽着他的手:“皇上……”
拓拔泓吓得倒退两步:“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膝行上前,拽他的手,涕泪横流地哭道:“你让我见一见他吧。”
拓拔泓惊道:“你要见谁?”
“我要见李益……”她声音哽咽, 声音像是被堵在嗓子里:“你让我见一见他吧。”
拓拔泓听到这个名字,像个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似的,骤然变了脸色:“这人已经死了,朕如何让你见他?”
“他没死……”她泪如雨下道:“我知道他没死,皇上不会这样狠心的。你就让我见一见他吧,我不爱他了,也不要他了,我只想看一看他活着。你就让我见一见他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他害了他,只要他能活着,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她哭的肝肠寸断了。
拓拔泓怒不可遏道:“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就为了这件事?”
他目光狠厉瞪着她:“一国太后,谈起儿女私情,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
他看着她满面泪水满头血污:“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还有一点皇太后的模样?朕没想到你这样无情。你是个母亲!”
他质问道:“你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连太子也不顾,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吗?”
那是他的孩子,她却为了一个无所谓的男人,狠心杀了他的孩子!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