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和摸摸自己脸皮,仔细回忆了下,当初贺兰叶会对他态度逐步温和,这张脸在其中的推动力不容小觑。
可哪有在人家长辈面前说,您家侄孙女就是看上我的脸了,这不是摆明儿说他家小姑娘好色么。
这种说法要不得。
柳倾和正在寻思着说说自己什么优点,只见站在堂爷爷身侧的贺兰叶面对着他,给他比划着。
贺兰叶记得她也曾说过,爱慕柳五这张皮,这会儿了她就生怕柳倾和瞎说,无声动了动嘴唇,给他比划正确答案。
‘温柔’‘贴心’这两个词,贺兰叶是专门选的堂爷爷最喜欢的,同样也是柳倾和具备的本质。她嘴唇用力做了好几个来回的口型,对柳倾和指着自己,让他看清。
柳倾和紧紧盯着她的口型,看了一遍,眉头微微一拧,脸上浮起了一丝难色。
却见贺兰叶来回多给他比划了几遍,看得清清楚楚,也让他无可避免,只得对贺兰叶点了点头。
这边等贺兰叶停了下来,柳倾和再纠结,也无法选择,只得按着自家小姑娘的答案,对堂爷爷认真到有种豁出去的无畏:“大约是因为晚辈美若天仙。”
这话说得柳倾和自己都有些赧然,耳朵都羞红了,脸上还强装镇定,保持着君子之姿,假装一点都不尴尬。
贺兰叶嘴角的笑一僵,不敢置信盯着他,张大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柳五他怎么想的?他到底是怎么把温柔贴心看成了美若天仙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看成了美若天仙,也该动动脑子,这种时候,她会在长辈面前让他说这种话?
堂爷爷以为自己耳朵背,听岔了,充满疑问:“你说什么?”
贺兰叶心跳砰砰,眼见认真的柳倾和当真打算重说一遍,赶在他开口之前,对着堂爷爷脱口而出:“因为他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态,都令我倾心爱慕!”
贺兰叶为了压下柳倾和的话,抢先了不说,声音还提得很响亮,雨幕外的小祠堂周围几户人家听见了响动,二层高的小阁楼窗子被兴奋地敲得啪啪响,仿佛是再给她鼓劲。
雨幕中,唯有她略显沙质的声音清澈响亮。
贺兰叶迎着堂爷爷意味深长的目光,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顿觉羞赧,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时,她的手,被柳倾和悄悄藏在袖下攥住了。
这会儿一点都不见刚刚对堂爷爷的躲闪,柳倾和正大光明上前与贺兰叶并肩而站,风姿□□的青年鬓发湿漉漉的,睫毛都带着雨水,却笑吟吟,脸上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我亦如是。”
春雨细细,啪嗒叮铃,被伞遮去了雨水的堂爷爷左右看看并肩站着的小青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柳倾和还要挣表现,赶紧问:“堂爷爷说什么?”
堂爷爷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说外头雨大么,还不回去!”
漠北的雨大不起来,春雨细绵,一把伞撑在堂爷爷的头上,贺兰叶扶着他走在前,柳倾和拿衣服盖着手中盒子,一步步跟着。
“我昨儿到的,如今住你姑太太那儿,你只送我过去就行。”
贺兰叶劝道:“姑太太那儿远,堂爷爷何不住回来?”
“免了。”堂爷爷一口回绝。
长辈们的事,贺兰叶也不好插手,只与柳倾和一起,一路慢走把堂爷爷送到姑太太那儿。
还没有到街头,堂爷爷就拦了下来,冲贺兰叶道:“我知道你和你姑太太最近不对付,回来这么久了,也就是派了个人去给你姑太太问过好吧?你就到这儿就行,跟姑爷回去,免得见了你姑太太,你倒要为难。”
贺兰叶还真有些踟蹰。当初一回家多了几个妾,收了人好处做主把人抬进来的,就是姑太太。
到底是长辈,贺兰叶没法去当面指责姑太太,却也没法好声好气当做没有这回事。
堂爷爷都知道她不满了,想必姑太太也该是知道。
如今她的身份是多年未见的贺兰玥,贺兰叶只一迟疑,就颔首:“那我就不过去了。”
她把伞塞给堂爷爷,道:“堂爷爷可慢着点。”
“别说我了,丫头,”堂爷爷的目光落在一直跟在身后,静静不说话的柳倾和身上,用一种他自以为很小的声音,悄悄摸摸道,“这小子手上瞧着有两把功夫,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我与你说,你改明儿了,推他过来,与你兄弟几个过过招,好叫他知道,你有人撑腰。”
贺兰叶笑吟吟道:“好,我听堂爷爷的。”
堂爷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目送堂爷爷回了姑太太家中,贺兰叶这才回眸对低调的柳倾和笑道:“听见了?”
“听见了。”
看见他出丑的长辈一走,柳倾和就松了口气。可他这会儿不敢多做什么,总觉着左右都是贺兰家未知的亲戚,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对她说道:“堂爷爷叫我到时候与堂兄弟们比划比划,看看我的厉害。”
贺兰叶这才笑了,挽着他淋湿了一层的衣衫,往回折返。
“我堂爷爷可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叫我那些堂兄弟们打你一顿。”
柳倾和有些诧异:“这是何意?难道不是堂爷爷想看看我身手?”
贺兰叶摇摇头,眉眼弯弯,颇为愉快:“你身手如何,我堂爷爷心里头大约是有点数了。堂爷爷这么说,不过是漠北这边的风俗。”
家里头有女儿出嫁的,姑爷是要和娘家兄弟们见见招,要么酒桌子上,要么比划比划身手。
这个不是因为故意打姑爷,比划也不来真的,只是用来告诉姑爷,家中女儿有人疼。若是姑爷做了对不起嫁过去的闺女的事,闺女娘家有的是替她出气的人,叫姑爷掂量着,好好待他们家姑娘。
这种情况,你姑爷就算有天大本事,也不是显示身手的时候。
柳倾和在临阳,还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颇有兴趣:“这倒是第一次听闻,与临阳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