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洋瞧着他们大包小包的往屋里拎,想着自家也什么都没有,中午吃饭都成了问题,向贺博言打听了国营商场的位置,拿了两个尼龙口袋,抱着孩子和媳妇就出了门子。
昨天从隔壁王婶那里买了二十块蜂窝煤,分给了郑海洋十块,昨晚就用了两块,还剩下八块。顾羡爱洁,每晚都要烧水擦身子,每天至少准备五至六块煤才够烧,今天不来煤到能坚持一天,明天再不来,他们该停火了。
晌午了,顾羡在新锅里熬上了稀饭,贺博言修好的案板,顾羡昨天就把它洗刷的干干净净,今天可以用了。和了面在案板上贴了几个面饼子,炒了个萝卜丝,简简单单的吃了午饭。
煤还是没到。
顾羡和贺博言就去隔壁王婶家问问送煤的事儿落实没有,王婶这会儿不在家,只有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站在院子里,这姑娘的面相和王婶很像,想来是王婶的女儿,长得倒是秀气,见两个陌生人进了院子,脸上带了点防备,语气不是很好,“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顾羡和贺博言无奈的相视一眼,“我们找王婶有事儿,不知她在家没有?”
听到是找她妈的,那姑娘神情微松,“我妈没在家,你们找她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等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顾羡见女孩十分警惕他们,也不好再纠缠,“我们是隔壁的租户,昨天听你妈说,你们家亲戚有送煤的,所以来问问情况,这煤什么时候能送来。”
王婶的女儿想到家里那条大鱼,恍然,“原来是你们啊,我妈说了,你们家要的煤晚饭前就能到,耽误不了你们使用。”
顾羡和贺博言得到了答案就告辞离开,那姑娘却忽然喊道:“唉,你们等等。”
顾羡和贺博言停住脚,转身看她,她抿抿嘴,略微不好意思的问:“我妈说,你们谁考上了省大,是不是真的?”
一双眼睛好奇的瞅着顾羡两人,一点儿也没不好意思。
顾羡点头,指了指贺博言,“我对象是省大的学生。”
那姑娘眼睛一亮,瞅着贺博言打量一番,转过头问顾羡:“那你呢?你对象是省大的学生,你考上了哪里的大学?”
顾羡脸上的笑容淡了点,语气淡淡的:“我文化低,没参加高考。”
那姑娘啊了声,像是很不可思议的盯着顾羡看了又看,看完后又朝贺博言好奇的问:“你一个大学生怎么愿意娶她的?不觉得她配不上你?”
贺博言黑眸陡然变冷,哪怕他不想跟别人解释媳妇在他心中的位置,但也容不得别人看不起他媳妇儿,声音极冷,幼稚的回了句:“我们是夫妻,祸福相依,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别人更是管不着。”
贺博言的话让顾羡嘴角扬起,朝着那姑娘说了句:“蜂窝煤直接送到我们家就好。我们……”
顾羡话还没说,就被贺博言拉走了。那姑娘看着顾羡两人的背影撇撇嘴。
王婶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贺博言拉着顾羡大步往家里去,她刚想开口喊他们,他们已经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她赶紧跑进自家院子,见她闺女正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生闷气,她拉着脸,粗声粗气的喝道:“高考没考上,工作也不要了,是吧?天天在家闲着指望我和你爸养你,你咋这么美呢?”
那姑娘脸色极为烦躁,她使劲揉揉脸,“妈,隔壁租房子那家子的男人也是省大的学生,人家怎么会愿意娶个没文化的媳妇儿,还那么护着……王凯就不能呢?就算我这回没考上大学,他王凯考上了省大,他就能和我分手吗?”
自打闺女高考落榜,王婶就不大看的上这闺女,倒不是嫌弃她没考上大学。这全省落榜的学生多着呢,咋能因为落榜连工作都不要了呢?
“你那对象我就没看起过,哪怕他考上了大学,我也不稀得这样的女婿,你们断了我拍手庆祝。”王婶扯着嗓子吼着,忽又低声问道:“刚刚小顾和小贺两口子来干啥的?”
那姑娘不耐得回答:“他们来问煤球什么时候能到?”
王婶狐疑的看向她,“你刚刚不会得罪人家了吧?”
那姑娘就道:“他们外地人要求着你买煤球,即便得罪他们又如何?难道他们还不买煤球了?”
王婶点点她的脑门子,“你懂什么?人家还真未必求着我们买煤球,就从人家能租到这房子可以看出,他们在省城有门路,从我们这里买煤,不过是就近方便,你可别把我这事搞黄了,我还指望着挣点儿菜钱呢。”
那姑娘翻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贺博言拉着顾羡到了院子外面,他脸色都没好转,直到到了他们屋子,才闷闷的说道:“今后咱们另找地方买煤吧。”
虽没说王婶女儿什么不好的话,却不难看出他极为反感那姑娘。
顾羡拉着他坐在床上,“咋了?就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
就是因为那几句话。
羡羡是他藏心里多年的人,哪怕一句似是而非的问话,他也不能忍受,媳妇儿是他的,别人没资格说三道四,更没资格质疑。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呢,说不定她就是因为羡慕你对我这么好,才故意那样说呢!”顾羡好笑的说,虽然刚开始不喜欢那姑娘直白的问话,但为了这事儿生气还真必要。
贺博言薄唇紧抿,眉峰微蹙,黑眸淡淡的瞅着顾羡,见她真的不在意,神情不再紧绷,想到羡羡的话,心里肯定那姑娘是羡慕他对媳妇儿好。嗯,今后他会让更多人羡慕他媳妇儿的。
伸出长臂把她揽在怀里,“这姑娘说话太放肆了,哪有姑娘家的矜持,咱们住在这里,今后要把思璇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和这姑娘混在一起,免得跟着她学坏了。”
顾羡从他怀里坐起来,好笑的道:“思璇这孩子懂的分寸,再说那姑娘说话直白了些,未必就是坏人,世上人那么多,有性子闷的,就有性子开朗的,也有性子偏激的,咱们不能因为人家说了句不合适的话,就全盘否定人家。”
贺博言没说话,修长的大手攥着媳妇儿的小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手指摩挲着。
顾羡见他的样子,显然知道他还记仇呢,倒没发现,这人还是个小心眼儿。
两人略坐会儿,顾羡抽出手,拍拍他的胳膊,“昨天换的衣服还没洗呢,我去洗衣服了,你那些报废品去看看怎么收拾,趁着下午空闲,把它们收拾出来,如果真能装辆自行车,你上学的话,就不用步行了。天冷,早上还能多睡会儿。”
贺博言轻轻嗯了声,从昨天牛鹏给他带来的那批工具里,翻出一包螺丝刀。走出来瞅到她盆里的衣服还有思璇那丫头的,清冷的调子里就带上了不悦,“思璇的衣服让她自己洗,惯得她。”
不过一件褂子而已,顺手就洗了。
顾羡笑笑,那丫头这两天没休息好,吃了午饭就爬床上睡觉了,这会儿恐怕还在梦里呢。
顾羡洗好了衣服,怎么晾晒成了问题,以前的住户倒是有在院子里搭了铁线,不过这铁线长久没用布满了铁锈,没法使用。
顾羡只能和贺博言去外面买了根麻绳,重新牵上绳子,才把衣服晾了。
“郑海洋两口子也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中午饭都没回来吃。”顾羡晒好衣服,搬了张凳子坐着看贺博言组装自行车。
杂七杂八的零配件,顾羡根本看不懂,拿着一个零件想给他帮忙,却找不到丝毫头绪。而贺博言却如玩儿似的,修长的大手穿梭在车架子上,敲敲打打,不停的往车架子上安装配件,看的顾羡眼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