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花散里从睡梦中醒来时,首先感到的是浅浅的头痛。是宿醉啊, 昨晚的庆功宴被灌了太多酒, 所以到后来直接睡死了过去。她默然想到。
从床上支起身体,第一眼看到的, 是跪坐在榻边的淡紫眼眸的付丧神。
是本丸的另一把压切长谷部。
他在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注视着她。……难道在她刚刚睡觉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注视着她吗?
他们本是同一把刀,这样对视着似乎都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振鸣。正位与逆位交错间, 压切长谷部的使命淌入他们的血液中,但下一秒, 他却单方面的切断了这种联系。
“你醒了。”压切长谷部收回那种目光,冷淡地说道,“主上让你去找他。”
“嗯。”七海花散里没有去探究长谷部的敌意, 或许是因为他认为长谷部只需要一振就可以了?亦或者他对她是个女性而感到不满?
“抱歉, ”七海花散里也坐正了身体,被单从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滑落, 她昨夜没有脱衣,也没人给她脱过衣服,所以眼下一身的酒臭味,“请允许我更衣。”
“我在外面等你。”压切长谷部点头, 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口气, 然后他起身、推门出去。
她知道他的潜台词是, 别让他等太久。
换过衣服后使用神力将自己的尘世躯壳从内到外清扫了一遍,她推门出去,对着樱花树下的压切长谷部说道,“劳烦,久等。”
粉白色的樱花似春日不合时宜的皎洁霜雪,他的视线在落英处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向她,微微一点头,随后漠然向那边走去。
她抬腿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半个本丸,她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压切长谷部没有停顿,这样说道。
她问的是为什么这么冷淡。
她知道压切长谷部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却不明白压切长谷部的意思。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截止她醉倒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大家看起来都很热情。
七海花散里并不想直接去问系统。
她有她的骄傲。
所幸的是审神者似乎和昨天没什么不同,压切长谷部告辞后审神者先让她随意坐下,他说并不习惯跪坐,所以便让付丧神们鼓捣了几把椅子出来。
“现在还头疼吗?”审神者温和地询问道。
“还好,稍微有点。”
“比另一个长谷部先生来说,长谷部小姐的酒量似乎更差一些。”审神者说道。
“嗯。”她点头,然后说道,“叫我压切就可以。”
“这样可以吗?”审神者反问道,“据我所知,长谷部先生并不喜欢‘压切’这个名字。”
“我并不介意着一点。”七海花散里摇头,说道,“我以这个名字而自豪着。”
审神者露出意外的表情来,“啊,不会觉得太暴力吗?毕竟你是个女孩子。”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请进。”审神者说道。
进来的是烛台切光忠,他为他们端来泡好的茶水,而且微笑着说道,“我特意找莺丸殿拿的茶叶,他心疼到差点拔刀。”
审神者也笑了,“辛苦你了,烛台切先生。”
七海花散里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是很合格的审神者吧,和刀剑之间的关系,看起来相当的好。
茶叶在杯中翻滚,沉淀,茶水由淡变浓,馨香四溢。茶里藏河,茶中有山。而一杯饮下,便是万水千山。
唇齿一片清香,她没有回味,接着审神者的问题回答道:
“仅仅是性别而已,其实刀剑本就是没有性别的存在。”说到这里后她没有迟疑地继续说了下去,“无论是压切也罢,杀人鬼也罢,对于刀剑来说,都是可以称之为赞誉的。对吧,烛台切。”
长谷部和烛台切的关系本来就挺好的,所以七海花散里这个反问并不突兀。
“的确是这样,没错。”烛台切光忠在一旁欣然地说道,“虽然刀剑的唯一价值不仅仅杀人,但那的确是种无上的赞誉。”
“嗯……”审神者似在沉吟思考这个问题,毕竟付丧神虽然拥有人类的外表,但和人类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越接触久了,越会发现这一点。然后他想了下,说道,“不过比起长谷部先生来说,压切小姐的戾气好像更重一些?”
七海花散里略一挑眉,说道,“您是在责怪我吗?主上。”
“不是。”审神者说道,“因为,太过刚强的刀剑是容易被折断的。”
她皱了下眉,说道,“如果是主上亲手折断的话……”
“啊,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压切小姐。”审神者说道。
“我是指,您的手指在触碰我刀身的一瞬间,我将会激动到不能自已,哪怕是就此折断也…… ”七海花散里说到这里时露出了无比激动的表情,她用闪着光的眼睛看向审神者。或者直接说,无比痴汉的目光。
审神者轻咳了一声。
那边烛台切光忠笑了起来,“真是有些麻烦了啊,痴汉这一点,比长谷部那个家伙更甚。”
“烛台切,即使你这样说,主上的左右手位置也是我的。”七海花散里说道。
“好好好,不跟你争。”烛台切光忠颇为无奈地说道。
审神者又和她说了一些本丸日常的事务,在问她还有什么疑问时,她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个,主上,另一把长谷部似乎对我有敌意?”
审神者露出茫然的神色,“啊?……需要我帮忙调节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