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套话式的报告,我相信维洛尔的公文包里还有很多,只要拿出来填上名字,就是一份新的报告,所以我看完后,向维洛尔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维洛尔同志,我觉得您的报告内容应该修改一下,您看看对他们两人的评语中,都用到了‘表现勇敢’、‘表现了英雄精神’,完全看不出一个人的特点,应该找一些不同的话,将他们两人区分开。您同意我的看法吗?”
“不,师长同志,我不同样。”维洛尔态度坚决地反驳我说:“您想要用上去的那种话,这个世界上根本是没有的。”
“怎么会没有呢?”我诧异地问道。
“我想不到这样的词汇,或者准确地说,这样的词汇还没有创造出来。要知道,给一个英雄找到几句话来评论他的功绩是很容易的,但是现在不行。现在这样的英雄数以千计,或者说是数以万计,真正配得上他们的话,还真没有您所说的那种。”
我一声不吭地将凉粉申请颁发奖章的报告递给了维洛尔,默默地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我轻声地说道:“维洛尔同志,谢谢您对我的支持!虽然我知道格瑞特卡少尉的报告递上去,获得批准的可能不大,但是我还是要向您表示感谢。”
“为什么不会获得批准?”维洛尔瓮声瓮气地反问道:“我不明白?”
我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德国人的身份太敏感,虽然早就向我军投诚,还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但要让上级给一个德国人授勋,很多人在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的。”
“那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上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假如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想他也会破例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把话题一转,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到我们团的指挥所,还是回师指挥部?”
“还是回师指挥部吧,刚才发生的事情,没准政委和参谋长都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有多担心呢。只有看到我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的心里才会踏实。”随后我又扭头对跟在后面的萨夫琴科说:“还有你,政治指导员同志,也跟我一起回指挥部去。既然格瑞特卡少尉负伤了,那么侦察小分队所获得的情报,只能由你来向我汇报了。”
不过没等我回到指挥部,半路上就在战壕里,遇到了基里洛夫亲自带着巴斯曼诺夫上尉和十几名警卫连的战士。见到我平安无事,基里洛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庆幸地说道:“谢天谢地,奥夏宁娜同志,看到您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望着这位关心我安危的搭档,感激地说:“政委同志,谢谢您的关心。虽然遭遇了敌人的偷袭,但是我的福大命大,您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连根毫毛都没伤到。”
基里洛夫哼了一声,冲着站在旁边的维洛尔大声地问道:“负责执行盘查任务的是哪个连,为什么就让敌人那么轻易地混了上来?这件事情要严肃处理,那几个执勤的战士,和他们的连长谁也跑不掉。你立即派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等一等,维洛尔同志。”我叫住了转身就要离开的维洛尔,为那几名不知名的指战员向基里洛夫求着情:“政委,那些德国人化装成我们的战士,而且在他们的装备上也没有什么显眼的识别标志,执勤的战士没识破他们,也情有可原。”
基里洛夫一脸坚决:“维洛尔同志,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带人去把那些执勤的战士和他们的连长抓过来。”我刚要开口,基里洛夫已经抢先抬手制止了我要说的话,自顾自地下达着命令:“巴斯曼诺夫上尉,你带几名战士和维洛尔政委一起去。”
巴斯曼诺夫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冲着跟在后面的战士点起名来。看着巴斯曼诺夫在最短地时间召集了几名战士,维洛尔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带着他们去捉拿那些失职的战士去了。
我和基里洛夫在剩下的警卫战士保护下,回到了指挥部。基里洛夫刚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对我气呼呼地说:“师长同志,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等处置完维洛尔押来的那些失职的战士再进去。”
等他说完后,我小心地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基里洛夫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全部枪毙。”
“枪毙?!”基里洛夫宣布的处罚决定把我吓了一跳,连忙笑着地劝说他:“这种处罚是不是太严厉了?我觉得关他们几天禁闭就差不多了?”
“师长同志,请您严肃点。”基里洛夫板着脸说:“由于他们的失职,让敌人抹上了我们的阵地。要是敌人不是走错了方向,进入了二团的阵地,而是直接摸进了我们的指挥部,您认为我们的师指挥部此刻还能继续存在吗?”
基里洛夫这么一说,倒真把我说得哑口无言,我只好保持沉默,准备等那些犯错的战士来了以后,再决定是否把他们保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维洛尔、巴斯曼诺夫带着战士,把五名反绑着的民兵战士押了过去,其中走在最前面那名穿着军便服的人,似乎是民兵的头头。
维洛尔走到我们的面前,抬手敬礼后,面无表情地报告说:“师长、政委,我已经把执勤的战士都带过来了。因为他们的连长在刚才的战斗中牺牲了,所以我只能把战士所在排的排长押过来了。现在人都在这里,听候你们的处置。”说完,她便闪身站在了一旁,那些战士便将几个民兵推到了我们的面前。
基里洛夫点点头,走到了那个穿军便装的民兵面前,简短地问:“你是排长?”在对方使劲点头表示肯定以后,他突然问道:“德国人是怎么混上我军阵地的?”
“政委同志,是这样的。”排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当时我们在执勤时,见山下来了一支小部队,我立即上前拦住了他们,问带队的那名指挥员是哪一部分的?对方回答说他们是近卫第35师的,因为整个师几乎损失殆尽,所以他们剩下的人都划归了我们师,他们是来向师指挥部报道的。您也知道,最近不时有小分队或者三五成群的战士从城里来高地上,他们都是因原部队被打垮后,被补充到我们师的,所以我也就没再多问,就放行了。”
听完民兵排长的自我辩解,我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虽然他有一定的责任,但罪不至死,毕竟因为独立师的兵员匮乏,最近确实有零星的小部队来加入我们。想到这里,我走到基里洛夫的身边,把他拉到一旁,悄声地对他说:“政委同志,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他们犯了错,关他们几天禁闭就行了。要是真把他们枪毙了,以后执勤的战士再遇到配备给我们的部队要上山,便会不由分说地将别人拦回去。您也知道,目前兵力匮乏的,可不只我们独立师一支部队啊。没准别人看到我们不接纳他们,就调头去苏维埃大街或者107.5高地投奔友军去了。”
基里洛夫一听呆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准备下命令处置失职的战士,但想想可怕的后果,又觉得事情不能这个草率行事,只好含糊其词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既然您这么说,那么就按照您刚才所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