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珏恍然大悟:当时自己不小心亲上了老板尊贵的脸,他老人家自觉被人占了便宜,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要来问罪了。
“对不住,我向您赔罪!”梁珏连忙说道:“中候,那次是我不小心撞上去的,请相信我,我对您既无冒犯之意,也无非分之想。”
黑夜中只见班始的目光在闪烁,他似乎不甚相信,又问:“日前我发热,你为何要除去衣袍抱着我睡?”
梁珏连忙解释:“当时我见您在哆嗦,就想用体温助您暖起来。您是我的官长,平日里又对我照顾良多,我自然希望您快点好起来……”
他又一次顿住了,因为班始蓦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臂,问道:“只是如此?”
梁珏被他的两只手钳住,既痛楚,又茫然,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班始突然放开他,转身就往屋外走。
此刻班始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这人先前百般作态,引得自己为他上了心,现在又矢口否认,竟如此戏弄我!
他差点按捺不住,就想将梁珏丢出屋去,然而又怕他会被梁朴抢走,最后只得自己离开,眼不见为净。
班始的动作很快,梁珏甚至感受到了他猝然转身时带起的微风,这份清凉吹到脸上,令梁珏突然开了窍,想到了一句自己曾经听过的话——班始已经爱上你了。
苍天啊大地啊,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梁珏来不及细想,赶紧追了几步,一把将班始拉住,“等一下!”
班始身形顿住了,却并不回头。梁珏额上都是汗,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立刻要说些什么出来。
他的脑子飞速地转着:老板出身于世家,长得又俊,鲜衣怒马已惯,只怕已经看惯了别人对他投以仰慕的眼光,这种人一旦动了心,就会要求得到对方全心全意的回报。所以,现在我一定要表露出几分对他的仰慕,他才不会这么生气。
梁珏轻出了一口气,温声道:“中候,其实……我心中对您一直,一直非常仰慕。”
班始听到这一句,身子微动了动,却仍没有回头,梁珏暗道有戏,忙接着说下去:“然而您是人中龙凤,我却身在泥泞,如同仰望崇山峻岭,愈发觉得自身的渺小与卑微……”
班始终于回转了身子,梁珏连忙摆出一副诚挚的表情,却忘了黑暗中班始也许看不清他的脸。然而下一瞬,他的身子就僵住了,因为,班始竟然张开双手,一把将他拥在怀中!
夜晚的小院十分寂静,连一只鸣唱的秋虫都无,院门口传来轻轻的啪啪声,似乎是庞长在无聊地用刀把轻拍花树。
梁珏比班始略矮,正好靠在他的肩上,只觉得班始的胸怀宽广,被他这样拥着,感觉很踏实,心中原有的燥意也慢慢沉淀,变成了沉静。
班始的衣袍并不像其他贵族子弟那般熏了香,但有一股清爽的味道,梁珏不自觉地吸了几下,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一张厚脸皮就难得地有些发烫。
“你不要顾忌这么多。”班始的声音在黑暗中犹其好听,有如低沉的琴音。梁珏突然有个念头,想要一直听他说下去。
“之前我也……但我以后不会了,班家有一祖训,‘以诚待人,以诚待己’,我不想自欺欺人,我,我对你……”
梁珏的心跳得非常快,有一种面对未知的茫然。他蓦然想起那日,自己望着因发热而昏迷在榻上的班始,心中生出的那份酸软。为什么会那样酸软呢?只是因为怜惜么?
此刻他的心境却与那日不同。他感觉到似乎有一件美好的事情即将会发生,美得就像一个梦,他既想伸手去碰触,又怕下一瞬自己就会从迷梦中苏醒,只余几分迷惘与怅然。
他屏息等待着班始说下去,如同在等待自己的命运被宣判。
“中候。”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很低,听在梁珏耳中却似惊雷一般,他大吃一惊,猛地推开班始,后退了一步,因退势甚急,一时没站稳,就倒在榻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乍听到旁人的声音,他竟然有一种偷/情被抓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