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倒是不假。可是她在蟠香寺之前,却是在帝都过活的。后来在帝都呆不下去了,才到了苏州。”
“为何又回到了帝都?”
“自然是因为在苏州也呆不下去了,这才重新回到了这里。”
“难道妙玉的身世也有重大秘密?”
贾琏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而已。
“你还记得荣禧堂里的那副乌木楹联吗?”
“就是‘座上玑珠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那一副么?莫非……?”
贾琏想起了这副对联下面的一行小字:“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莫非是东安郡王……。”
“你猜对了,就是东安郡王。妙玉就是东安郡王之女。东安郡王后来犯了事,也是满门抄斩,最后把妙玉托付给了咱家。咱家就收留了下来。”
“后来先皇叫忠顺亲王查找妙玉,在帝都呆不下去了,这才去的苏州。”
天啊,老祖宗,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啊?怎么就知道窝藏钦犯之女啊?
“东安郡王是咱们的同乡和世交,有了难,相信了咱们,咱们不能袖手旁观。”
“诚意亲王也好,东安郡王也好,当时对咱家都是有过恩的。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就没个七灾八难的?有恩之人有难了,我们岂能不管?”
“况且,可卿也好,妙玉也好,当时都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竟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也实在太无情无义。”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们两个,早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咱们自己家的人,咱们不管,还要谁来管?”
“妙玉如今跟珉四弟在一起,倒是不必担忧。”
“你写封书信给珉哥儿,叫妙玉不要回来,免得再生枝节。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就把妙玉的身世告诉她。”
“老祖宗且放宽心,这两件事情,孙儿记下了。”
“不止这两件,还有一件。”
“还有?”
贾琏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嘿嘿嘿,琏哥儿,不要害怕,就这一件了。两件都做了,也不在乎多做一件了。”
是啊,这两件惊天大事儿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这一件,就是金陵甄家的事儿了。他家的事儿,你也该知道的,倒是没有大的事儿,就是他家把一些金银细软,放在咱家寄存着。”
这事儿还不是大事儿?人家皇上抄甄家的家,你在这边儿帮人家窝藏赃物,皇上知道了,能高兴么?
“甄家也是咱们的世交,要说这甄家,倒也够可怜的。先皇先后四回到江南,都住在甄家。皇上去了,甄家能不大兴土木,好好招呼?咱家大姑娘回来了,都是大兴土木的,何况皇上去了?”
“甄家虽然富裕,但是皇上去了四趟,他家有再多的钱,又哪里够往里面填的?少不得就得想些别的法子弄些银子。最后竟然因此被当今查抄了。落得个如此下场。岂不是可怜可叹。”
“便是如今的周贵妃和吴贵妃两家,不也是被省亲别院给压得快要垮了?若不是珉哥儿的主意,我们家如今不也跟他们一样?”
“用着你的时候,拿你当牛做马。用不着你的时候,就卸磨杀驴。自古无情帝王家,可见是说的不假。”
“还有几件事儿,也算是咱家的把柄。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只有这三件,才是大事。”
于是,老太太就把贾赦交结外官和贾珍聚赌等事,大致说了一下。
这些事情,要说有事也有事,要说没事也没事,其实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其实,也不只是咱家,叫上个世家大族的,谁家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些事儿,都比咱家严重的多呢?”
“况且,这三件事儿,咱家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过是为了情义二字,救人于危难而已。做了就做了,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人活一世,有些事情,该做的是一定要做的。”
贾琏相信,老祖宗做这几件事,确实是出于情义。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这几件事给贾家带来的,除了巨大的风险,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好处。
“原本我是准备把这些秘密带进棺材里去的,如今看来,怕是要不行了。当今龙体欠安,若是太子继位,恐生变化。所以,不得不有所防备。”
“如今宝玉和姑娘们都走了,到了珉哥儿那里,我也就放心了。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就在这里应付着。若是将来没事儿,就再回来。”
“今儿个叫你来,就是要嘱托你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请老祖宗示下,孙儿洗耳恭听。”
“我虽然不知珉哥儿在做什么,但是,以他的性子,一定是在做大事。琏哥儿,你给我记住了。若是咱家将来有难,你要做的,不是想法解难,第一个要做的,就是逃走。”
“老祖宗,孙儿岂能独自逃命?”
“不是叫你逃命,而是叫你去找珉哥儿商量。你告诉珉哥儿,就说我说的。若是皇家不太为难咱家,也就算了。若是他家做的过分了,也就不必顾忌什么君臣名分了。”
“老祖宗的意思是……?”
“造反!”
老太太说完,就拄着拐杖向前走去。
一时间,贾琏竟然有些泪眼模糊。
看着老祖宗蹒跚的背影,竟觉得那形象非常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