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求女 赵熙之 3247 字 4天前

宗正卿惊得下颌都要掉下来,旁边礼部侍郎抢着回了一声“喏”,赶紧拽了宗正卿一把,宗正卿这才回过神,与众人一起告退往外去。

宗正卿出了殿门,虽然是一脸不满,却还是得兢兢业业去办事。

待翰林拟好制书已是下午,姚翰林捧着制书对宗正卿道:“哎,和离也得写这样冠冕,我也不容易哪。”宗正卿说:“可不是!分明是让他同吴王和离的制书,却要送到中书省去让他先审批,这是什么鬼事情!”

他嘀嘀咕咕出了门,却未在中书省见到宗亭;又去吴王府,除了被狡猾的宋珍呛了一鼻子灰外,连宗亭影子也没见着;最后只得去宗宅,撞上宗如莱便问:“宗相公可在家吗?”

宗如莱认出他,回道:“回来好一阵了,眼下应在房里歇着呢。”说着就往东边厢房去找宗亭。宗正卿紧随其后,嘴里还不停念叨:“相公真是心宽,这般境况下竟然睡得着,也是令人服气。”

宗如莱不理他,抬手敲了敲门,道:“相公,宗正卿到了。”

此时暮色四合,门虚虚掩着,夕阳窜进去,里头却一点动静也无。宗如莱疑惑地再敲了敲门,却仍未得动静。

宗正卿面色一凛:“呀,不会出事了罢?”

宗如莱霍地推门入,房里哪有宗亭身影,他大呼了几声,转头却只瞥见了案上一张字条,一柄尖利匕首稳稳扎在了上头。

作者有话要说:宗桑:啊幼如救我

托尔斯泰说“帝王是历史最大的奴隶”,深以为然,不过好歹某人还有一只姓宗的翅膀。

☆、第64章

宗如莱正要上前查看,宗正卿却是抢先一步冲过去拔了匕首。他抓起那字条“啊”了一声,辨清其中内容,惊魂不定地攥着字条冲出了门。宗如莱醒过神赶紧追上去,到门口却被宗正卿一推搡,生生退回了门内。

“你在这好好待着!别乱打听!也不许同长辈乱说!”宗正卿将字条揣进袖中,火速登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催促车夫道:“快!进宫!”

此时闭坊声咚咚作响,承天门也将关闭,车马声滚滚如雷,逼得地面尘土纷涌、归人掩面急行,车上的宗正卿一脸焦躁,收在袖中的手也不安得发颤。

字条内容写得甚是嚣张,生怕别人不知这恶事是谁干的。宗正卿自言自语叨叨“分明已经得瘟疫死了的人怎么就跳出来了,真是活见鬼”时,飞奔的马车终在鼓声落尽前赶到了承天门前。

已是宫禁时分,人车皆不能入。左监门卫一拥而上去拦车,宗正卿突然来了脾气:“出大事了拦什么拦!”说着将鱼符一扔,跳下车来,捋起袖子就要往里冲。监门官上前将其一把揪住,厉声道:“倘有要事请由得某等转告,阑入可是大罪!”

宗正卿被他这一震,才稍稍冷静下来:“我在这里等,你速遣人去禀殿下,就说事关中书相公,等不及明日再说了!”言罢一拢袖,见监门官吩咐下去,这才松口气往后退几步,回到门外等候。

沉甸甸的宫门依制关上,扑进眼帘的只有一对硕大的鎏金铺首,兽目怒睁,瞪得人心慌。

李淳一处理完折子从延英殿出来,还未及用膳,就被内侍告知宗正卿此时候在宫门外,是有急事相禀,且又恰恰关乎宗亭。此时夜幕遮了光亮,高耸阙楼也失了颜色,唯剩一对鸱尾傲立正脊两端,仿要戳破天幕。李淳一闻言伫在廊下,眉目担着沉忧:“令宗正卿速到门下政事堂。”

急促步履踏碎夏夜虫鸣声,政事堂廊下昏睡的灯笼仿佛也被吵醒。李淳一预感不妙,遂将值守宫廷的谢翛也召了来。谢翛甫进门,还未及行礼,门外就传来喘气声:“殿、殿下——”

只见宗正卿气喘吁吁一路跑到门口,鞋也不及脱,大步一跨入得门内扑地道:“殿下看这字条!”他说着将攥在手中的字条塞给李淳一的内侍,这才抬起头来急促地补了口气:“元信那贼竟将宗相公给抓了!”

一旁谢翛闻言先怔,登时将目光投向李淳一。

李淳一拿捏着字条,眉间忧虑愈沉,手背青筋更是纷纷绷起。元信于押送途中被人劫走后再无音讯,对此她心中始终存了隐忧,如今果生枝节,竟将宗亭搭了进去。而元信目的,断然不是只对付宗亭一人,否则他也不必留下这字条了。

然字条上仅是说宗亭现下在他手里,其他一概不讲,教人无从下手。

宗正卿喘过气来,问道:“元贼仰靠的是谁人势力,竟敢如此大胆?”太女已倒,山东元家军气数也尽,难道是皇夫留下来的那拨人?

他如此猜测,李淳一心中亦是同样想法。皇夫擅留暗棋,哪怕他已亡故,暗棋仍能动作,彼时半途将元信劫走的或许正是这些棋子。但这藏在暗中的力量是何等势头,元信到底想借此做什么,都没有确切结论。

谢翛扭头问宗正卿:“此事距现在有多久了?”

宗正卿回:“有一个多时辰了!”

“殿下——”谢翛转向李淳一,“应速追捕元贼,画其面影发至各坊、各城门官,同时发急报至函谷关、潼关,以免生变。”

“对对对,先将出路给堵死了,叫那贼插翅难飞!”宗正卿连忙附议,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元贼病亡一事先前是殿下亲自与先帝禀报的,如今却要明着追捕他,恐是不妥。眼下正值新旧交替,若生出什么闲话来怕是麻烦,不如暗中——”

他主张暗捕的提议还没讲完,门外骤响起传报声:“殿下,有急报。”

宗正卿倏地止住话头,内侍匆匆出门接了消息,入内禀道:“殿下,今日未时过后,长安万年两县有十余坊遭遇危急火情。京兆尹疑是有人作乱,府廨人手不够,怕事态恶化,特请增派金吾卫巡夜。”

此事来得蹊跷,时机又微妙,不像巧合。

一众人等李淳一的决定,李淳一却只问:“宗相公被抓,何人会担心?”

谢翛迟疑道:“殿下会担心。”

“还有呢?”

谢翛接着道:“宗家人会担心。”

“还有谁?”

谢翛不明就里蹙起眉,宗正卿却恍然大悟道:“关陇会担心!他那武园表弟是十足莽夫,如今带个小娃娃守着西北,若是得了相公被抓的消息,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西北局势紧张,可容不得乱哪!”

他气躁语急,讲得对,却也不全对。

要看武园是怎么得了“宗亭被抓”的消息,更要看他愿意如何相信此事。武园对李淳一成见颇深,甚至以为李淳一欲立颜伯辛为新夫,因此哪怕元信让人报信给他只是讲“李淳一欲与宗亭和离,因宗亭不肯而将其秘密抓获、并打算灭口”,武园也会信以为真。

这满腔怨怒之火一烧,届时关陇怎么冷静得下来?

“先传信给关陇。”李淳一倏地起身往外走,同时也下了决断。内侍连忙跟上,谢翛拉起地上宗正卿亦跟出门,只闻得李淳一道:“传令去左右金吾卫,速增派人手巡防,抓到作乱者立即送京兆府严审。”

谢翛已听明白了其中意思,李淳一认定今夜城中之乱是元信所施的障眼法,其真正目的是乱关陇。她要抢在元信前通知关陇,是先发制人,叫武园不要乱来。

“是否还要明着追捕元贼等人?”谢翛又将先前提议问了一遍,这时主张暗捕的宗正卿却抢着答道:“要的要的,面影要画,消息也得传到外边去,不然更易生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