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在楼下碰到梁哥,正好把他一起顺上来了。”冯晓冬冲梁梓行挤挤眼,乐呵呵地在陆语面前给他发好人卡:“这次能租到你的dreamhouse还得感谢梁哥,那间地产公司是梁哥介绍的呢。”
见陆语张嘴就要道谢,梁梓行弯了弯唇,“不用跟我客气。”他把陆语从箱子上拽下来,他手长有劲,三两下就把箱子封好了。
梁梓行不是空手来的,他给陆语带了某间高档私房菜馆的外卖,都是她最喜欢的中式菜色,看了眼冯晓冬的那桶炸鸡,他说:“一起吃吧。”
“好啊,中西合璧大杂烩。”嗜吃如命的冯晓冬猛点头,立马开始摆桌。
气氛活络,冯晓冬一嘴两用,塞满了食物还不忘说话:“陆姐,这么一折腾你不仅把工作室搬进陆宅,而且连拍卖袖扣的那笔钱都省下了。要不以后咱干脆别接商业case了,拿出点钱去南极拍拍极光,去好望角拍拍达卡马峰?艺术家嘛,总得有点追求,你说是不是?”
餐桌上猝然冒出的“袖扣”二字,仿佛万里晴空飘来的一朵乌云,低气压瞬间环绕。陆语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忽略掉那点莫名的酸涩,她正了神色。
“胖冬,那笔钱不能动。”她说。
冯晓冬并不介意因为自己身材圆润而被昵称为“胖冬”,只惊讶道:“难不成你还打着把老宅从新房主那儿买回来的主意?”
不等陆语表态,冯晓冬啃着鸡腿自问自答:“这年头有钱人买四合院都是为了投资,一买一卖价格又不知得涨多少,恐怕到时候你是砸锅卖跌也买不起了……”
她这番话落下,陷入沉默的就不只是陆语了,还有那位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的男人。
梁梓行虽然没搁下筷子,进食的速度却是更缓慢了,某些事就这么坏了他的胃口。他今天去问过地产公司老总,陆家老宅的新房主是何许人?那位老总和他有些交情,按理说透露个名讳并不难,可对方竟是守口如瓶,抱歉地说“房主身份不便泄露”
一纸契约,霸道总裁太危险。
此人先是抢在陆语之前购得房产,然后再把房转租给陆语,外加那枚袖扣的匿名买家,这一连串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梁梓行眸色渐沉,想不生疑都不行。
片刻之后,猝然传来的门铃声打断他的凝思,他带着点疑问看向陆语:“你有客户?”已经过了工作时间。
“我去看看。”陆语放下筷子,走过去开门。
在大门拉开的一瞬间,陆语当即面露怔忪,“周萱萱?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周萱萱穿着一身时尚秋装,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当然是有事找你了。由你名字命名的摄影工作室知名度不错,我在网上搜到地址并不难。”
撰稿人为了挖故事都这么拼么?陆语顿感头疼,“可是我真没故事要讲给你听……”
周萱萱红唇一扯,咯咯笑着:“安啦,今天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事儿。”
“……”陆语越发疑惑。
在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中,坐在餐桌前的梁梓行悠悠转过头,却在看到来者的那个刹那,他轻轻皱了下眉。
不期然跟熟人打照面,周萱萱步子一顿,嗓音不由高八度:“原来梁大设计师也在这里,真巧。”
陆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这女人嘴里吐出的“真巧”二字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梁梓行没吭声,他迅速收回目光,眼底沉着一丝罕见的不耐烦。
工作室空间有限,用餐区和会客区之间用一扇后现代风格的白色屏风隔开。周萱萱被陆语带到会客区后,她收起多余的表情,道明来意。
“暖阳基金会计划在h市举办一场慈善活动,现在团队缺一位摄影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这次活动的规格高,所以酬劳相当不错。”作为基金会会刊的兼职主编,周萱萱对工作挺上心。
陆语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周萱萱作势一笑。
h市是海岛城市,风光秀美,气候宜人,三天两夜的拍摄期不算长,再加上是慈善义举挺有意义,陆语没理由拒绝。至于搬家那种体力活,交给冯晓冬就行了。
可屏风后,一直竖着耳朵听的那位男士,却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眉越皱越紧。
周萱萱三言两语说完便要告辞,饭吃到一半的梁梓行应声站起身。他刚才还是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这会儿却忽然变了调:“我也要走了,正好顺路送送周小姐。”
“……”
电梯门关上,梁梓行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乜斜着眼睛看向周萱萱,“你为什么故意接近陆语?”不用想,他也知道周萱萱葫芦里没装好药。
周萱萱依旧笑得迷人,她往梁梓行身侧挪了挪,悄然缩减了两人之间的半步距离,她深v低领衫里那两团柔软就这么贴到梁梓行的手臂上,呼之欲出。
她的动作亲昵,声音却满是挑衅:“你就这么害怕我把咱俩的事情告诉陆语?”
梁梓行身体一僵,本能地抬手推开她,眼神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在香港那晚不能代表什么……”成年男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但是与爱情无关
豪门婚路,总裁的替身妻。
周萱萱没再靠近,仰头看着他,她唇边的浅笑犹在,浓妆晕染下的眼睛里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了,“你放心,我懂得游戏规则。这次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受人之托。”
她的话音落下,刚好电梯门在一层打开,伴着那一声“叮”响,周萱萱的脸色骤然转阴,蹬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梁梓行随后步出大厦大堂,摸出根烟,点上。
日暮时分,点点灯火从一扇扇窗口映出来,再配上烟丝燃烧的光亮,衬得他那双狭长的眼迷离又落寞。梁梓行抬头,视线长久地停在某扇打着led广告灯的窗口——语映像摄影工作室。
透过那扇窗,他仿佛看到了九年前那位肩上背着相机、笑容灿烂明媚的女孩儿。
当年,陆语跟唐奕承租住的那间地下室,就位于梁梓行纽约寓所的楼下。梁梓行自认为比起那个穷小子,光是家境优渥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在感情上占尽先机,可结果不尽然。数不清多少个夜阑人静的夜晚,他听着从地下室传来的木床“咯吱咯吱”的晃动声,彻夜难眠……
直到梁梓行把陆语从纽约带回国的那天,他才暗自庆幸:自此之后,她和唐奕承之间相隔着浩瀚无际的大西洋,以及那段满布伤痛的回忆,遥不可及。而他梁梓行,终于拉进了和她的距离,近到就在眼前,只剩下一步之遥。
殊不知,在往后的七年里,那一步之遥,梁梓行从未跨越过去。
夜色笼罩下来,微凛的秋风吹散了梁梓行眼里的怅然,取而代之的是他唇边浮现起的那抹讥笑,不知道那个穷小子在大洋彼岸过得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住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这么想着,梁梓行猛地缩了缩手,不知不觉烟蒂已烧尽,一不小心烫到了他。
周萱萱这边厢,她忍着那股怨气坐进车里,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正要拨号,她的指尖突然僵住。
这件事,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几天前,她和唐奕承在咖啡厅讨论基金会慈善活动的宣传事宜,意外遇到了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