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失望,沈氏当家时,铺子虽赚的不多,可到底有所盈余,如今到了安素素手中,竟亏了那么多年。
“那咱们家的钱打哪儿来的?”老太太看了楚芊芊一眼后,问。不怪她多心,别的院子尚且不论,单单是福寿院,一个月的开销便有百两之多,这还没算安素素买来孝敬她的古玩与首饰——
安素素拿帕子擦了额角的冷汗,低垂着眉眼说道:“本不想告诉母亲的,但既然母亲问起,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屋内,又静了一分。
在这种诡异的宁静里,安素素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这几年,京城的生意不大好做,不止我们楚家的铺子,别家许多铺子也亏了本,我怕母亲和老爷担心,便没告诉你们,只用自己的嫁妆填上了。”
安家有没有钱老太太不知,欧阳家却是富可敌国。被灭门后,欧阳家的财产一半被皇家接管,一半被族里收走,但安素素母女也不是一分没捞到。
老太太神色稍霁:“你也真是的,不赚钱就不赚钱,何必瞒着?还自己掏了那么多腰包。”
话落,又觉着不对,既然嫁了楚家,那些钱就是楚家的,哪里又算掏她的腰包?
清了清嗓子,又道,“唉,家道艰难,你就该告诉我们,还如此挥霍做什么?你看看,花了这么多钱,日后留给瑾儿的嫁妆便少了。”
分明是愉快的语气!
安素素的嫁妆只有两个用途,一,留给欧阳瑾,二,贴给楚家。贴给楚家越多,留给欧阳瑾的就越少,又不是亲生的,老太太自然偏向第二种。
安素素含羞地抿了抿唇:“在我和瑾儿心里,都是以楚家为重的。”
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笑了。
安素素暗暗松了口气!
谁料,这口气还没松完,那边,楚芊芊再度开口了:“不必叫郡主破费。我娘是嫡媳,这钱,该她来花。郡主贴了多少,我娘,一分不少地还给郡主。”
此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一片怔愣。尤其王妈妈,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夫人穷成什么样子她还没看见吗?这五年,没饿死都是奇迹了,又哪儿来的钱?
“嫁妆。”
她说,嫁妆?!
是的了,沈氏嫁过来时也是随了嫁妆的。沈家是江南望族,在京城并无田庄店铺,便折成了金银珠宝陪嫁。当年,仅是运输嫁妆的车队,就占了满满一条街。
后面沈氏随着楚芊芊离开楚家,嫁妆便落到楚老爷手中了。而楚老爷爱重安素素,自然又全部交由安素素保管了。
手中握有两份嫁妆,安素素不会傻到真用自己的钱贴补家用吧?换做谁会?反正她不会!
思及此处,老太太浑浊的老眼突然迸发出两道犀利的锋芒:“王妈妈,夫人的嫁妆呢?你快拿着单子去库房清点一下。”
安素素的腿,瞬间有些软了,不管当家的,还是当官的,都经不住一个“查”字,谁身上没点儿荤腥?谁手中没点儿猫腻?不查,则高枕无忧,一查,那可都是要栽大跟头的。
捏紧了帕子,安素素道:“母亲,母亲,还是我去点吧!王妈妈年纪大了,别做这种累活。”
王妈妈最讨厌别人拿她的年纪说事儿,弄得好像她不中用了似的:“老婆子我的筋骨好得很,不牢郡主费心。”
“可是,可是……”安素素站了起来,一双眼睁得老大,“今天都这么晚了,那么多嫁妆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点得完的。改……明日再去吧!”
楚芊芊淡漠地眨了眨眼:“全是些金银珠宝,好查得很。”
王妈妈去了。
安素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明白一个称病不请安怎么惹来这么多事儿?老太太怎么就突发奇想借楚芊芊敲打她了?而敲打倒还罢了,楚芊芊偏还看懂账册了!看懂账册也就算了,怎么又扯到嫁妆了?
忐忑咬牙之际,王妈妈皱着眉头回来了。
“老太太,夫人的嫁妆,一共少了十七万两!”
嘭!
老太太的杯子砸到了地上!
铺子亏了一万三千两,她就已经肉痛得不行了,眼下,突然告诉她,沈氏的嫁妆少了十七万两,十七万两!
“你到底会不会持家?”知道花得多,却没料到花了这么多!这是把楚家当成第二个欧阳家了吗?沈氏就不会干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
“母亲,我……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呀……我舍不得委屈您、委屈老爷……”
也舍不得委屈你自己和欧阳瑾吧!
想起那两千两银子的鱼,老太太又是一阵恼火!。
楚芊芊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十七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府里花掉多少,店铺又亏了多少,这与那十七万两是不是全都对的上号?祖母,可否要查?”
老太太看了看毫无血色的安素素,眸光一动:“查,现在就给我查!”
一个时辰后,王妈妈拿着一本账册回来。
老太太看完,气了个倒仰!
府中花销加上店铺亏损,一共是十一万两,但沈氏的银子总共少了十七万两,这中间的六万两去了哪里?又或者,能去哪里?
挪用沈氏的嫁妆贴补家用,好,忍了!反正是花给楚家了。
但她决不允许有人把本该属于楚家的东西贪进自个儿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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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真滴要大出血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