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脸色铁青道:”为何?“
“因为那样的话,我便能给杨首辅改个名字叫做赵括了,不……你比他还能纸上谈兵,说了都是些云山雾罩的废话。”
“把话说清楚,我说的话如何是纸上谈兵了?”
“杨首辅,当初你去我府中请我带兵出征的时候,那可不是现在这幅样子;既然杨首辅这般有韬略,当初为何不自己主动请缨带兵征战?”
“笑话,带兵打仗的事情若是我来做,要你们这些武官作甚?臣的职责是辅佐皇上梳理政务,制定国家方略,可不是带兵打仗。”
“说的好。你既自己承认对打仗的事情不精通,又如何知道这场仗会带来什么,凭什么便能断定鞑靼人会俯首称臣?我大明建国百余年来,你可去翻阅书籍查找,可曾有鞑靼人臣服之先例?”
杨廷和昂然道:“正因无先例,若本朝能做到如此创举,正是能人所不能彪炳春秋之举。”
宋楠点头笑道:“原来是想要青史留名,要青史留名的办法有很多,譬如你现在脱了衣服在这大殿上裸奔一圈,保管此事会流芳千古,史书会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朝内阁首辅杨廷和裸奔于殿,这岂不轻松方便?干什么要那么麻烦?”
群臣发出轰然窃笑之声,侯爷们更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连正德也觉得宋楠的这个提议很有意思,坐在龙座上掩口葫芦。
杨廷和双目扫视殿上,顿时传来一片掩饰的干咳声,群臣竭力忍住笑,以咳嗽来调节脸上荡漾的肌肉。
“本官再次提醒你一句,你是大明朝重臣,更是贵为镇国公,可不是市井屠狗杀猪之辈,信口开河丢的不是别人的脸,丢的是你自己的人。”杨廷和静静道。
宋楠道:“许你信口开河便不许我信口开河么?你说朝廷决意要鞑靼国此次臣服于我大明,敢问,这是皇上提出的意思,还是你杨廷和的意思?”
杨廷和道:“这是廷议的结果。”
宋楠道:“莫打马虎眼,依我看,便是你杨廷和的一厢情愿。”
杨廷和怒道:“是又如何?这难道不是一次契机么?”
宋楠再次冷笑,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杨首辅该去亲身经历这几场战斗的,特别是盐池长城上这一战,你知道多少大明男儿血洒长城之上么?你知道鞑子的进攻有多么凶猛么?长城上下,我大明男儿的尸骨堆积如山,流出的血液淹没脚背,战后焚烧的尸体堆比小山还要高,你去看看那场景,你再来说话。”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宋楠的声音低沉,说的殿上众臣脊背后凉嗖嗖的。
杨廷和道:“我说了,本官不是打仗的,这些大明男儿都是为了大明而死,死的光荣,死的其所,朝廷会厚恤他们。他们是大明的兵士,理应为了皇上尽忠。别说是他们,便是你我死于战场之上,那也不足为奇。”
宋楠冷笑道:“说的好霸气好冠冕,但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固然是为了皇上尽忠,为了大明捐躯,死得其所。但你知道他们为何会捐躯么?那是因为鞑子的凶狠和狡诈。我算准了鞑子的进军路线,一路追杀围剿,鞑子只剩下万余兵马的情形下,他们的选择不是投降,而是通知境内兵马协同突围,意图突破长城隘口。长城上的那一战正是因此而发生的。”
宋楠低头沉思半晌,续道:“皇上,诸位大人,鞑子远非我们所想的那样气数已尽,他们有着不逊于我大明的斗志。一条狗或许可以驯养,一条狼却决计不可驯养,因为它的狼性,他们会时时露出獠牙来,趁我们不备便会咬上一口。若非亲身经历过和鞑子的殊死大战,你们描绘的什么逼迫鞑子臣服我朝的美好愿景我或许会赞成。但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鞑子不会臣服,他们是狼,他们天生就是咬人的。”
宋楠的声音清澈而明亮,在大殿中回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正德君臣百余人的耳中,群臣默然不语,皱眉沉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