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众人愕然,安惟学挑着大指赞道:“侯爷这都能尝出来么?这酒可只是西北独有,京城可是一滴也没有,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宋楠呵呵笑道:“尕甘都司青稞酿造的伊犁曲酒是咱们边镇军民的最爱,我又岂能不知?实话说吧,家中有个妾室原来是当垆卖酒的酒家女,当初我在蔚州老家的时候便在她的小店中喝过此酒,差点喝醉了。”
安惟学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侯爷倒是颇为风雅,想必这位当垆卖酒的卓文君也是位大美人吧,唔,肯定是位泼辣的美人儿,否则以侯爷这般儒雅的气质,她怎会让你喝这样的酒?想必是想探探大人的真心。”
安惟学这已经带着调笑的语气了,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座上众人不便插言,只看着宋楠脸色。
宋楠呵呵笑道:“安大人猜了个半对,我这位妾室却是是个带刺的泼辣性子,不过我第一次喝这种酒的时候却是自己要求的,因为当时我考举人刚刚落第,生计无门,前途黯淡,所以想借酒浇愁一醉方休的。”
众人大眼瞪小眼,眼前这位宋侯爷原来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自曝自己科举不第之事虽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但如今拥有者侯爵身份,执掌闻名天下的锦衣卫衙门和京营神枢营的宋楠说出这番话来,不但毫不丢脸,反倒有一种俱往矣不过如此的励志之感。
“在那一醉之后,我下了个决定,丢掉了家中的书本,烧掉了纸张毛笔,扔掉了砚台墨棒,从此投笔从戎了。”宋楠微笑道。
“侯爷真是了不起的人,在咱家看来,科举没中反倒是好事,否则也许世间多了个百无一用的文官,却少了个叱咤风云的勇武的宋侯爷,那我大明朝的损失可就大了。”李增尖声尖气的道。
“是是是,科举有个毛用,难道鞑子攻来拿毛笔杆子戳他们,拿砚台丢他们么?”座上武官对李增此言心有戚戚焉,对宋侯爷科举落地之后投笔从戎的决定甚为认同。
安惟学脸上发烧,在座的就他和周东是科举出身,本来是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大明各地文官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武将的,此刻这引以为傲的资本倒是成为被人嘲笑的污点了。
“错,宋侯爷若是科举中了,也必是成了我大明外廷的中流砥柱了,此刻怕是早已列内阁之中,成为同李阁老,杨大学士他们比肩的人物,不,也许比他们的成就更高。教我看,当年的那位主考定是悔恨自己瞎了眼,宋侯爷这样的经世之才居然给判了名落松山,真是天大的笑话。”安惟学言辞巧妙连消带打,既驳斥了读书无用论也趁机反驳了李增的指桑骂槐,更是狠狠的给宋楠送上一顶高帽。
宋楠点头笑道:“无论是文官武将,内廷外廷,大伙儿只一门心思效忠皇上,为我大明朝的万年昌盛效力便成了,倒也不必分的那么清楚。今日咱们不妨以这碗酒遥祝皇上安康如何?”
这提议谁敢说个不字,大伙儿同时起身举杯,就听咕咚咚之声不绝,将一碗烈酒尽数灌入腹中;座上的武将们个个能喝,李增可能是身体上有缺陷在酒量上给予了补偿,竟也一口气干了下去,这可苦了安惟学和周东,两人龇牙咧嘴半天,这才喝毒药一般的喝下了这碗酒。
放下碗来,周东打了个酒嗝,身子便开始摇晃,差点一头栽倒,赶忙喝了几口茶水压住;安惟学更是满脸通红,腹中翻滚,但好在控制力极强,强自忍住呕吐之意,面带微笑的缓缓坐下。
宋楠自己也不好过,一碗烈酒下肚,即便是锻炼出来的酒量已经不小,但腹中火性甚大的牛羊肉和烈酒相互作用,身子一片滚烫,身上竟然已经出了热汗,抬头看对面的几名武官已经纷纷开始脱披风大氅,宋楠也赶紧让王勇替他将披风卸下,再喝了几口茶压住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