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云烈眉眼飞扬,眸心流转着得意华彩,“放心,包管让你稳赚不赔的。”

“那还真是多谢你啊。”

罗翠微笑哼哼随口敷衍一句后,转回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张堪舆图,一边伸出手向摆在桌案右侧的梅子青茶壶探去。

云烈轻轻拍下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拎了小壶替她斟了一杯果茶喂到她唇边。

“我不像云炽、云汐那般,有母家亲族背后护持;又不似云焕那般擅在父皇面前卖乖讨巧,若是硬要卷入储位争夺,胜算根本不大;便是勉强胜了,也未必当真坐得稳。”

云烈在她耳畔耐心地解释,“我很早就已明白,在储位落定之前请封就藩,才是我最好的出路。”

然他的母亲一生困囿于后宫之中,眼界格局狭窄有限,从没想过这些。

所以,对他的“不争”,他的母亲一直都很失望。

罗翠微伸手覆住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掌,有些心疼:“你为什么不同她讲这其中的道理?”

“在我被获准开府以前,她连话都不耐烦与我多说两句的,”云烈沉嗓略低,片刻后又语调轻快道,“算了,不提这个,说正经事。”

说完,他伸出长指在堪舆图上点了点。

酸枣茶入喉一惯清润,罗翠微今日却觉有些有些发苦。

提及蒋容华,云烈话中那丝极力掩饰的隐痛与失落,再回想他在蒋容华面前时的种种神色与言行,罗翠微隐约猜到:

云烈的母亲,想必是他心中最大的一个死结。

或许其中有太多过往回忆伤他颇深,这才使他每每触及这个话题,便总是本能地回避。

虽她很想知道,可她也不会逼着非要他自揭伤口,既他此刻还不愿说,她就顺着他将这话头翻了过去。

“那,又为何不考虑原州或翊州呢?”

见她并不追问,云烈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头轻吻了她的发顶,这才耐心解释。

“原州是云氏兴发之地,翊州也不遑多让,老许多世家的祖宅都还在这两州。这两州富庶繁华,最关键是距京城太近,父皇未必会愿意给我;即便他愿意给我,云炽、云焕、云汐甚至云沛,都绝不会无动于衷。”

富庶繁华,又近在皇城卧榻之畔,若他当真被封在这两州中的任何一处,那就无异于早早木秀于林,在实力还不足以自保时,就提前将自己立做了“储君必须提前除掉才会安心”的靶子。

即便运气好,储君没能提前除掉他,将来无论那四人中的谁得登大宝,他依然很难得到个善终的结果。

当然,除这两州之外,还有其它地方可以选择。

但首先他对旁的地方都不熟悉,又无太多可倚仗的势力作后盾,若贸然择一处陌生州府为藩地,没个三五七年的苦心经营,根本无法将当地军政实权彻底掌控到自己手里;

其次,富庶、繁华程度能与原州、翊州相提并论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若是选了旁的州府,他断断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财库充盈到如原州、翊州那般。

如此一来,他仍旧还是个只能任人掣肘,甚至任人宰割的空壳殿下。

最严峻的是,显隆帝年事已高,眼见着身体和精力一年不如一年。

若在他积攒实力的过程中,显隆帝这里有什么突发变数,无论继位的新帝是谁,想灭掉一个空壳的殿下,都是很容易的。

纵观大缙全境,惟有临川,才是云烈最安全也最恰当的归处。

虽然那里眼下什么也没有,但“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起了,就能实实在在属于他。

况且正因为临川贫瘠,有意争夺储位的人不会真正将之放在眼里,这就给了他积攒实力的余地。

就算短时间内临川不可能有太大改变,至少以他在当地领军戍边多年的声望,快速收拢军政大权自保,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罗翠微垂眸望着桌案上的堪舆图,沉吟半晌后,随手一指,打着呵欠道,“好,那咱们就挑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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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她这毫不犹豫的支持,云烈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片刻后又心事重重地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那今后,只怕两地相隔的时候还多,你……”

罗家虽是商户平民,可罗翠微终究是打小被金浇玉灌养大的;便是她自己不说什么,云烈也不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去筚路蓝缕、披荆斩棘。

他不能在临川还什么都没有的此刻就带她同去,他不能让她跟去吃苦受罪。

云烈温热厚实的掌心有恋恋不舍的轻颤。

听出他想孤身前去就藩、将自己留在京城的意图,罗翠微倏地凶巴巴挥开他的手,转身叉腰,杏目圆睁。

“你个王八蛋,想得倒挺美!”

这还是云烈头一回挨她的骂,登时有些懵,“我不是……”

“闭嘴!这事没你说话的份!”她气呼呼地指着他,不让他说话。

新上任的昭王妃卯起来可是个混不吝,昭王殿下不是对手。

“云烈,我警告你,你若敢偷偷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临川就藩,我就敢扣光你的军粮,饿死你个……哦,这不行的。”

罗翠微收回指着他的那手,按在自己下巴上,皱着眉头嘀咕道,“军粮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让别的将士陪你挨饿。”

沉吟半晌后,她重振旗鼓,对他露出一个奸诈凶残的甜笑。

“你若敢偷偷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临川就藩,我就天天教孩子叫你叔!”

许是想到往后自己从临川回来时,这府中会有小孩蹦出来,礼貌又客气地冲他叫“叔”,云烈的脸“唰”地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