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凡泽就这么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幽黑、迫人,仿佛蒙着一层霜雪。他把一脸怔忪的钟艾拉到自己身后,清冷着嗓子对孟晴说:“你敢打她试试。”
孟晴仿佛被他那道寒冽的眼神冻僵在原地,她哆嗦着嘴唇,原本还在微微发颤的喉咙像是陡然被人一把掐住,这股事先毫无征兆的狠绝力道令她瞬间连呼吸都不能。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季凡泽,容颜太盛,而神色又太冷,阴鸷得令人胆寒、发憷。
“滚。”季凡泽松开手,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直到孟晴狼狈离开,季凡泽的眼睛里仍隐隐藏着一丝戾气。隔着一扇门,两个女人的对话他听了个一字不漏。危险地眯了眯眼,他心里已有打算。
钟艾的心口因为刚刚那一幕还在剧烈跳动,她扯了扯季凡泽的衣角,“没事了,谢谢你。”不然她真该挨巴掌了。
季凡泽的眸光移到她脸上时,已褪去了料峭,转而浮现起一丝心疼,“笨蛋,你怎么不躲呢。”
“……”
六年前,几乎是相同的情景。
在ktv里,孟晴狠狠地欺负了钟艾。当时因为不了解,他坐着没动,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而今时今日,他再看不得她受委屈,一丁点也不行。
钟艾还在琢磨季凡泽脸上这副令人难懂的表情,肩上便微微一沉,被他搂住了肩膀。
“走吧,我带你出去玩,不用去开会了。”他轻浅说道。
钟艾像只木偶似的,被他搂着肩往前电梯口走去,忍不住扭头问:“为什么啊?”
“今天会场肯定会很热闹。”季凡泽眼中似有笑意,却是那样淡,淡得几乎没有。
☆、蜜方三十六
九龙,黄大仙祠。
远处,薄纱似的雾霭轻裹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墨绿色的菩提树遮天蔽日,盘根错节的树根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沉淀着岁月流转的斑驳痕迹。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漏下来,丝丝缕缕的光线打在树干上,仿佛让岁月都沾染上几许明媚的气息。
近处,大雄宝殿辉煌宏伟,一角一隅的雕刻都是巧夺天工。在袅袅香火弥漫下,善信顶膜礼拜,祈求福至。
慈悲肃穆的释迦摩尼佛像前,一位穿着浅色长裙的女子双手合十,双目垂帘,在蒲团上跪拜。她的长发没有束起来,稍稍低头,发丝顺着脸颊两侧弯出柔软的弧度,那模样虔诚、安静得仿佛画中人。
她身后站着一位男子,身材颀长,双手垂在笔直的裤线两侧。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没有跪拜,只眼眸微抬,若有所思地看着金身大佛。大殿深而高,从殿门口洒进来的阳光为雕梁画栋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背光里,他的眼眸清明又深幽。
不多会儿,跪在蒲团上的女子站起来,男人像是一直在等她,两人一起走出主殿。
“你为什么不拜?”钟艾扭头看了眼神色寡淡的季凡泽,不免疑惑。
“拜了。”季凡泽弯了弯唇,再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手。
觉出他话里的敷衍,钟艾也不直接点破,“那你许了什么愿?”
季凡泽嘴角浅笑无虞,悠然回道:“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呵呵。”哪有人这么许愿的!
季凡泽深邃的眉宇间浮起一丝好奇,“你呢?”
“不能告诉你啊!说出来就不灵了。”钟艾狡黠地眨眨眼,阳光下,她琥珀色的瞳仁亮晶晶的。
佛,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季凡泽显然属于后者。
苍茫天地间万物众生,很多时候我们会感觉到自己只如蝼蚁般渺小,难免会寄希望于俯瞰众生的神佛,祈求那一点点念想。可季凡泽居然不信、不求,难道他只信自己吗?钟艾扯了扯嘴角,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自恋啊。
两人步履闲散,朝水榭凉亭走去。
“诶?那不是月老吗?”钟艾指了指前面。
循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有一尊月老金漆铜像,右手持姻缘薄,左手牵着两条红线球,红线跟左右两边的男女铜像连在一起。传说中,月老掌管世间男女姻缘,只要月老把红线牵在男女足上,双方便能共谐连理。
此时,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为求月老赐姻缘,他们将祠内提供的小红线绑在月老手中的红绳上。远远看去,红绳上系满了小小的红丝线,仿佛一段段天赐良缘近在咫尺。
见钟艾停下脚步,看得入神,季凡泽问:“你也想去试一试?”
她赶紧摇了摇头,挪开目光,“不用啦。”她跟这男人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一起求姻缘,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孰料,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季凡泽的手慢慢地收紧,把她握得更牢。钟艾的惊诧还卡在嗓子眼里,他已经大长腿开拔,三两步便牵着她来到月老面前。
“我们也求一下吧。”季凡泽说,他的嗓音像徐徐波动的水,听不出情绪。
“……”钟艾脸红了。
姻缘路途漫漫,祈缘的仪式却十分简单。
季凡泽取来两根小红丝线,递给钟艾一条,两人跟一位热心的信徒学习结手印:“你们先用无名指和拇指把丝线结成一圈,然后把小拇指伸出来,像我这样套在手指上……”
对方边讲边示范,钟艾和季凡泽都没经验,此刻就像两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一板一眼地跟着照做。阳光照耀下,季凡泽摘掉了墨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忽然添了一抹认真。
手印很快结成,月老像前随之多了一对闭目许愿的男女。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男人身姿挺拔,英俊的脸庞低垂下来,像是一棵树;和他比起来,女人娇小许多,像是开在树边的一朵花。
两人相依的身影,这一刻像是被打了柔光,定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