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几句,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课是本专业的素质拓展课程,不分年级都要来听,很难得范志波、高荷、尤海等人都聚在一个教室里,他们就是干盯着也不愿意离开。
乔广澜打起精神听了两句就不行了,往桌子上一趴,开始睡觉,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扒拉了一下他的头,乔广澜闭着眼睛拍了一下,好像听见路珩低低笑了一声,就睡着了。
路珩仗着周围光线昏暗,别人看不到这边,把外衣盖在了乔广澜身上,轻轻将他拥进自己怀里,低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这个动作,过去他是君浵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乔广澜也没动,迷迷糊糊地任由他抱着。一吻下去,古与现,今与昔,多少时光滔滔交错,不变的是眼中的人、心里的情。
仅仅是这样想想,就已经足够让人非常满足。
路珩忍不住在黑暗中不出声地微笑了。
大屏幕上,西装革履的客座教授正一板一眼地讲着枯燥乏味的专业知识,教室里留下的大部分人都听趴下了,又有一些人偷偷从教室后门溜走,教室里剩的人更少了。
高荷也有点想走,悄悄拽了一下同样趴在自己身边睡觉的尤海,却被他不耐烦地将手打开,换了个姿势重新睡了。
路珩搂着乔广澜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之间的的互动,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股十分浓烈的阴煞之气,猛地侧头,那股气流已经如同利刃一样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路珩右侧怀里搂着乔广澜,身子没动,左掌猛地虚空劈出,要将那股阴煞反震回去。
结果让路珩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下却打空了,周围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乔广澜从睡梦中惊醒,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他反应极快,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手里的黄符就已经拿了出来。
路珩连忙按住他:“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刚才弄错了……”
乔广澜的目光飞快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沉声道:“不是你。我刚才感觉到一股煞气,绝对不可能出错……哪去了?”
路珩一愣道:“我刚才也感觉到了,不过转瞬即逝,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错。”
乔广澜闭上眼睛,屏息凝神感觉了片刻,挺直的腰板重新塌了回去,靠在了椅背上:“好奇怪,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咦,教室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而且他们身边座位上的同学都已经跑光了,所以刚才的动作并没有惊动别人,路珩道:“这种课,不逃岂不是太亏了。”
乔广澜迟疑地“嗯”了一声,犹豫着说:“也是……”
他说是这么说,目光还是在周围打量着,忽然道:“不对。”
路珩道:“什么不对?”
乔广澜小声说:“你看教室左侧那排第三列的三个人,都是女生,可是我刚才睡觉之前,那明明应该是三个男生。还有,前面的几个人也不对,那几个座位明明没人的,现在怎么倒多出来了?讲座正在进行,就算是上课想换位置,也不应该这么多人一起换吧?”
他的记忆力惊人,教室里那么多的位置,那么多不同的人,乔广澜只是进门的时候扫视了一圈,就已经都记在心里,这时候还能一一辨别出奇怪之处。路珩从小就知道他的能耐,倒是毫不意外,反而因为乔广澜的话内心生出警惕。
他突然觉得,光线阴暗的教室里,好像一下子多了某种莫名的杀机。
路珩轻声道:“等我看看。”
他双手四指环扣,六指交叠,轻声念道:“昙空冥想,道凡观世。”
在念出这八个字之后,在旁边的乔广澜能够看见,路珩真知轮的部位倏地亮起一个紫色的光点,随即隐灭,这是长流派的观世之法,他没有学过,只能饶有兴趣地围观。
路珩再一扣指,瞬间,整个教室在他眼里发生了变化。
教室中黑雾滚滚,浓烟涌动,刚才空着大半的教室变得座无虚席,只是大部分的座位上坐着的都是骷髅骨架,刚才认真看着屏幕的正常人,此时此刻也是满脸呆滞,死气罩顶。
而在大屏幕上讲课的那个东西……他……
路珩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桌沿。
就在他发现这令人震惊的场景时,乔广澜也突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受——他觉得大屏幕上正在讲课的老师,语速越来越慢。
“增值分析过后,需要将非—增—值—性——的——操——作——项……”
他的语速已经慢到了乔广澜想杀人的地步,奇怪的是,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路珩正处于冥思状态,乔广澜没有打扰他,而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录像里的人影上面。
在他的眼中,黑色的头发逐渐向鲜红转换,脸变得越来越白,活像刚刚被刷了一层油漆,身上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逐渐膨胀变色,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滑稽的笑容……
除了乔广澜之外,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开始发现了异状,他们没有乔广澜那样不动如山的定力,有人惊慌地想要逃跑,却赫然发现教室里的门窗都已经不见了。
而屏幕上的人,变成了一个小丑,从屏幕上面走下来了!
乔广澜一动不动,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这惊悚一幕发生的同时,手腕被一个人温柔牵住,乔广澜转头,路珩已经睁开了眼睛,面色平和。
乔广澜道:“怎么回事?”
路珩道:“咱们进入到魔障里面了。”
乔广澜“哦”了一声,直接伸手,把教室最后面的灯打开了。
黑暗的教室中光明乍现,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乔广澜若无其事地坐回到了座位上。
这时候他也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不再是刚才那个阶梯教室,而是变成了一个布置着花束和气球的礼堂。
但花束是枯萎的,气球的颜色暗淡,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岁月镀上了一层腐朽的遮挡。
路珩低声在他耳边道:“婚礼现场。”
乔广澜瞬间会意,路珩所指的,一定就是他在梦境之中看到的那对新人的婚礼现场了,看来那场婚礼果然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在场的人足有十来个,但是并不全是活人,很多都已经被换成了刚才路珩所看见的那种活尸。乔广澜草草一扫,发现现场所剩的,居然只有尤海、高荷、范志波、曹洁、自己和路珩,再加上班里的另外两名男生,一共八个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一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