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是夏承玄为阮琉蘅准备的“余兴节目”。
这天空的璀璨不过持续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但所有人却像是看过了百年的盛放,而当繁华落尽后,自丹平城城门再次射出最后一道烟火。
这道烟火并没有腾上天空,而是向着夏府的方向飞来!
所有的女眷还没来得及感动完,甚至还来不及擦过脸上未干的泪,便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想要逃开。
只有阮琉蘅提着裙角,哪怕穿着沉重的礼服,也身手利落地翻上房顶,她脸上微笑着,一路沿着房脊奔跑,哪怕裙钗凌乱,在所有人的大呼小叫声中,跃上夏府最高的三层书阁的屋顶。
那烟火也刚好到了夏府的上空,突然发出鸣叫声,擦着书阁迅速向上升起,留下一道金灿灿的火花。
这道烟火也照亮了阮琉蘅的身影,直冲到天际,绽放出一朵最大,也是最美的紫色烟花。
阮琉蘅在这烟花下,解开了头发,散了精致复杂的发髻,扔掉了昂贵的金玉发钗,她从衣袖中掏出那支夏承玄送给她的桃花簪,将自己的头发挽起,郑重地簪上。
“夏哥哥!”阮琉蘅向着人群大声地呼唤道,“我喜欢你!”
这一声过后,下一刻她便觉得腰身一紧,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窜上了人,带着她向后仰了过去。
看到两个人突然下坠,女眷们发出一阵刺耳尖叫,可阮琉蘅却并不害怕,她感应到身后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在坠落的风中,她将身体完全交给身后人,最后稳稳落在一匹马上。
“我做了你这么久的先生,可不知道我的阿阮这么大胆,居然敢当众告白。”他在她身后笑道,可那声音中满是得意和欢喜。
阮琉蘅将手伸到后面,摸到了他的脸:“所以是先生教得不好,先生该罚。”
夏承玄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先生能力有限,怕是这一辈子,都教不好了。”
“那就要罚一辈子。”
“好。”他一抖缰绳,“这就罚先生带你去大磬山看日出。”
※※※※※※※※※※※※
两个人就这样共骑一匹马,偷偷溜出丹平城,将俗世甩在身后,登上了大磬山。
登上山顶之时,正是夜深露重之时。漫天的星斗下,夏承玄燃起篝火,将披风铺在地上,把阮琉蘅搂在怀里,等待黎明的到来。
两个人都精神得很,耳鬓厮磨中,聊着天。
“夏哥哥,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开心吗?”阮琉蘅轻声问。
女人总是这样,在最美好的时候,却最容易失去安全感,她们天生有一种安乐中的忧患意识,看上去敏感而脆弱,却又因此而比男人更坚韧和隐忍。
“不会。”夏承玄很干脆地答道。
阮琉蘅一下子就愣了:“为什么?”
“若是一直开心,只有心智不全的人,恐怕才能做到,哎,你别恼我……阿阮,哪怕是无法一直开心,哪怕这丹平城里,有很多人我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但我还是会积极的生活,哪怕有多么艰难,只要我心中有守护的人和事,就永远不会放下这一切。”
“若是你在意的人和事,都不在了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尖锐啊……”夏承玄摸了摸下巴。
“若是你在意的人,破坏了你最在意的事呢?”
在篝火旁,这个问题,冷得一丝温度也无。
“我很少做这样的假设,阿阮,假设太多,负担太重。”他搂紧了她,低沉说道,“我们习惯性地去推演事情的轨迹,按照既定结果去假设我们的情感,可我却不这么想。”
“那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阿阮还真不依不饶啊,”他吻了吻她的发髻,缓缓说道,“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我只能拼命的努力,追风逐日地变强,将我在意的人抱在怀里,哪怕与她一起毁灭,也不能让她做错事。因为到时候最难过的人,一定会是她自己。”
阮琉蘅转过身,也回抱夏承玄,用手抚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昨夜剑匣的阴影,始终还在她心中为散去,也因此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她才会控制不住自己问出来。
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她忐忑不安。
得到答案,却让她难过到心疼。
“夏哥哥,不会出现那样的事的。”她闷在他怀里,低声说道。
当黎明乍现,天边出现第一道亮光时,褪去夜色的天空翻出鱼肚白,富有层次感的颜色晕染开来,那是天空赐福于大地的光明。
※※※※※※※※※※※※
当世界建立秩序,人们就在条条框框下生存。所以对人类来说,堕落太容易。
随心所欲,恣意妄为,遵循本能,肆无忌惮……所以才有魔,毁灭秩序的魔。而最难得的却是坚守信条,在引诱面前,依旧不动如山。
可究其本质,无论是打破秩序的人,还是遵守秩序的人,都在这天道中,依旧被秩序所束缚。
六界三道,无人能逃。
大磬山观日出后,阮琉蘅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所有带有传奇色彩的非议,和那场绝世风华的及笄礼,以及一个少女纵情告白的荒唐,连同夏家少主对未婚妻的惊世之宠……都隔绝在了高墙之外。
有的只是一个并不含羞的未婚少女。
和一个算着日子等着娶媳妇的夏小爷。
作者有话要说:烟花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