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成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把何遇引到座位上后,先一步退了出去。
这间茶室就剩了他们两个人。
茶香袅袅,余一洋倒了杯放到何遇面前,抬了抬手:“喝喝看,刚接触不久,手还生。”
何遇目光自那茶杯上滑过,没动。
看来这人真的是忘了个彻底,以前那么西式的活法,现在直接就给调了个个,居然穿起了白色中式茶服,腕上戴了极为佛性的檀木手串。
注意到何遇的视线,余一洋笑了下,说:“我爷爷给我的,说供过菩萨,能保平安,是真是假说不准,反正人年纪大了,就顺着他些。”
不记事后的余一洋看过去平和很多,没了以前印象里的锐气,也没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在很多人口中听过你的名字,”他费力的回忆着,好一会后摇了摇头,“算了,具体是谁想不起来了,反正‘何遇’这两个字我给记住了,一度挺好奇你的长相。”
“想了各种各样的样貌,等真正见了,发现没一样能对上号的。”
余一洋看着何遇,轻轻挑了挑眉:“你不说点什么?”
“我没什么好说的,”何遇看了下时间,“我过会就走,你要说什么就抓紧。”
可能还没人落过他面子,余一洋被弄的呆了一呆,随后笑道:“就凭你这态度,倒确实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据说……”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这脑子是你的杰作?”
何遇冷眼盯着他:“要讨回来吗?”
“估计讨不回来了,”他又笑了下,牵扯了左脸上的疤痕,显得略有些扭曲,“等过一晚上,我们现在的谈话,我能忘掉不少。”
这是大脑重创后的后遗症,医生也束手无策,能活着已经是命大了,想要回到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这些年,他看的医生不在少数,每个的结论都是如此。
这个下午,何遇奉献出了半个小时给眼前的人,基本都是余一洋在说,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
半小时一到,何遇便起身准备走人。
余一洋在她身后说:“有时间多来玩,我招待你。”
何遇背对着他,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后面几天,余一洋跟鲁成洲碰面时便时常会聊起何遇,说起他们在茶室聊天的细节,说他对何遇印象很好,也觉得跟这个人相处挺舒服。
鲁成洲诡异的发现,在这事上余一洋的记性好的出奇,这么多天都没有要忘的迹象。
他也不知道该为这个人高兴,还是难过。
直到某一天,鲁成洲无意间在余一洋的办公室翻到一本笔记,里面洋洋洒洒记满了关于何遇的内容。
鲁成洲内心酸涩的不行,心想有时候遗忘真的不是一件坏事,他狠狠心,将余一洋记的有关何遇的内容全给撕了。
当天余一洋就发现了其中猫腻,他没发火,也没找人麻烦,从手机里调出录音,将内容重新记了一遍,随后直接给锁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跟何遇碰面的过程,余一洋再也没有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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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七夕,店里提前备货,节日前一天开始忙活,直接忙到半夜,尽管做了十足的准备,第二天还是卖断了货。
段孟本来是要去当地的批发市场采买的,何遇给拦下了,他们已经累的够呛,而且两天销售额都超了指标,人要懂得知足。
当晚闭店后,两人去吃了顿宵夜,这个情人节也就过了。
节后第二天是疲软期,加之前面两天熬了夜,段孟就没有一大早的过来,何遇自己起的也比往日迟一些。
基本工作做完后,她挑了些已经不怎么新鲜了的,准备做干花,到时再包装出售。
戚晓亚就是这个时间找过来的,她看过去跟记忆里的样子差别不大,尽管已经结了婚,但是身材也没有走样。
何遇不问她要什么,想来特意到这边应该也不是找她买花来的。
戚晓亚冲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何遇点头:“听说你结婚了,恭喜。”
“段孟说的?谢谢。”
何遇从操作台后走出来,去水槽那洗手,一边问:“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戚晓亚想了想,说:“还是茶吧,在这个环境里感觉茶更应景。”
何遇擦了手,从柜子下面拿了龙井出来冲泡。
紧接着两人便面对面坐了,说了一点无关痛痒的话之后,戚晓亚终于进入了主题。
她说:“段孟最开始过的挺不好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他还是按时作息,但就是能看出来这个人在不断的被耗空。”
何遇举起杯子喝了口水,安静的听她说。
“可能是太信任你了,所以所谓的背叛他就更加无法忍受,”戚晓亚转了转陶瓷杯,神色渐渐带了点唏嘘,“我每天都去看他,试图将他从消极的情绪里带出来,我想着不过是少了一个人,不至于到多严重的地步吧,熬过去也就好了。”
“但段孟那个人挺决绝的,或者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跨过去。”
何遇皱眉,看了她一眼,有点没怎么听懂那话了。
戚晓亚冲她勾了下嘴角:“段孟差点死了,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