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翅膀忘了收回,就这样耷拉在她的身边,像一片半透明的被子,盖住了她的双腿。
她一伸手就能摸到。
季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唇边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只是再说话已没了力气,只是抓着他的手,安静地望着这只大蝴蝶。
“季烟。”殷雪灼哑声叫她,手指紧紧扣着地面的泥,指甲还在不受控制地变长。
手背的黑色脉络爬上手臂,直至爬满惨白的容颜,尖尖的耳朵从黑发里冒了出来,眼睛里满是狰狞的血色,他虚弱到甚至控制不住化形,将魔魇最恐怖的样子露了出来。
这个样子的他,她没见过。
但是殷雪灼长得再可怕,在她的眼里都是好看的。
这样好看的他,性情最炙热的他,待她最好的他。
季烟忍不住抬手,冰冷的指尖在他颊边蹭了蹭,又忍不住依偎得近了些,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臂艰难地搭在他的腰间,是一个半拥抱的姿势。
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想:就这样好了。
抱着他,她就自私地默认,他是她的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他,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好可惜。
没能改变结局,让他平平安安。
--
外面的风声呼啸着,愈演愈烈,狂风夹杂着些微的雨沫,卷入石洞之中,像刀子一样切割着脸颊。
殷雪灼长发披散,安安静静地坐着,双眸赤红,像是要淌出血来。
季烟已经昏迷了。
他还想再等等。
可等啊等啊,总是等不到她睁开眼,殷雪灼力竭地倒在她身边,终于感受到了生命的迅速流逝,手指在她的颈边犹豫片刻,想迅速了结这一切,终于还是没有下手。
他的睫毛抖了抖,凝视着她的侧颜。
还是算了。
他伸手摸了摸
她的脸,忽然用力拔下翅膀上的一片玄冰鳞,那是她在临霜城为他夺回的那一片,这一回,他心甘情愿地放在了她的掌心,施了一个简单的咒法,让谁也夺不走。
他相信了,她是唯一一个不是为了玄冰鳞接近他的人。
他什么都愿意给她了。
--
韶辛心乱如麻。
他本想提醒季烟,不要随殷雪灼一起涉险,韶白下手无情,绝不会留她性命。
可他若告知她,又或许会让那魔头逃过一劫,也许为了天下人,他也不该因她一人而心慈手软,韶辛终究还是做不到季烟这样的决绝。
他不知说服自己多久,终于不再设法求见季烟。
很快,韶白就一路杀了过来,将他解救出来。
韶辛看见他身上的血,心跳忽然加快,直接便问:“魔主和季烟呢?”
“季烟?就是拿魔头身边的女人?”韶白擦拭着剑上的血,顿了一下,轻描淡写道:“那女人或许活不了了,倒让那魔头逃过一劫,不过他元气大伤,只是强弩之末,短期之内难以恢复。”
韶白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吃了饭,随意掂着手中的挽秋剑,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那日叫他名字之人。
害他重伤蛰伏这么多日,她为人而勾结魔族,死也不无辜。
只是眼前这个弟弟的反应却让他出乎意料。
少年一听到季烟死了,脸色就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抓住了韶白的袖子,“你居然杀了她?!”
韶白不置可否。
“你何必杀一个凡人!若非是她,我早就死了!”韶辛的身子晃了晃,眼睛变得通红,言辞不由得激烈,“你滥杀无辜,与魔头又有何区别!”
韶白不悦地皱眉,“弟弟!她与魔勾结,死有余辜!”
韶辛却不再理他,只冷声问:“她的尸体在哪?”
韶白皱眉道:“她被我一剑贯穿,还未咽气之时,就被殷雪灼带走了。”
这么说,她还有一丝活着的可能?
韶辛不再犹豫,抬手推开他,拼命朝外跑去。
“韶辛!”
身后的韶白高声怒喝,却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