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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楚双钗 潇潇湘水 2999 字 17天前

第9章 雁府风云

早在初入雁府时,葇兮曾被笑敏的善意所感化,当天便与她交了心,诉诸了一些秘密。就在第二天,葇兮父亲的秀才身份在雁府不胫而走,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当事情传出后,笑敏哭着来找葇兮,说是可能在“百香馆”雅间密谈时,曾被人听了去。起初,葇兮也信以为真,可后来,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于是有一次,葇兮使了诈,编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给笑敏听,当这件事被传出去后,葇兮便确定了当日自己被一顿美食收买了。本来与笑敏虚与委蛇了一阵,可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对手,便放弃与之为伍。

葇兮来清蕖苑时,清漪正在看书。这处院所本来也并无两样,是普通的二进院落,只是惊寒特地为清漪题了匾额,还命人专门在屋前挖了一口池塘,移栽了一池荷花。为此,葇兮倍感失落。

见了生人来,清漪唤了声“姊姊”。葇兮仔细打量了清漪一番,她梳的并非寻常少女的双丫髻,而是左右各编了一条辫子垂在两肩,一头秀发散落下来,略微有些凌乱,就像村里头干完农活的女孩,不过,清漪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使凌乱,也不会让人觉得有碍观瞻。

进了屋子,葇兮不禁大为惊讶,只见四处都是荷花。屏风是一幅湘绣,绣着仕女采莲图,一叶一花莫不用心至极,旁边的木质框架上刻着梁元帝的《采莲赋》,“紫茎兮文波,红莲兮芰荷。绿房兮翠盖,素实兮黄螺。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故以水溅兰桡,芦侵罗褠。菊泽未反,梧台迥见,荇湿沾衫,菱长绕钏。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歌曰:‘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葇兮认出那字迹分明是惊寒亲手所书。

进了内屋,床上被子和锦帐也是绣着荷花的图案,就连梳妆台也刻着荷花,雕工不凡,看上去栩栩如生。

旁边一架七弦琴,看得葇兮双眼放光,每次听见府里的姊妹弹琴时,她总竖起耳朵听,却不敢向任何人开口。

“清娘,我之前在哪里好像见过你,你可曾记得我?”葇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姊姊瞧着面生,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清漪合上书本,无辜地摇了摇头。这些年来,经常有人能喊出她的名字,而她却对那些人毫无印象。

“听人说,你跟云二娘住在一起,你的家人呢?”

“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家住何处吗?”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是被沾衣姊姊收养的,我的记性,真是差得很!”

记性差得很?春秋三传、诗经楚辞、论语孟子,小小年纪读过这么多书,竟然说自己记性差。葇兮蔑笑了一声,觉得眼前的少女太过于矫情。

“你初来府里,记得离谭笑敏远一点,她不是什么好人,成天在背后说人坏话笼络人心。”葇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手为强,免得这个无知少女被笑敏拉拢了去,到时候自己就四面楚歌了。

“谭笑敏,是何人?”清漪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就是咱们三房谭大娘子身边那个伶牙俐齿的人,笑里藏刀,惯会见风使舵。”

见清漪没反应过来,葇兮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日带你去菱角街玩的那个人。”

清漪这才恍然大悟,她记得那日,那个爱笑的女孩带她去菱角街,给自己买了好多吃食,还去陪自己放了风筝,当时,那人还说,千万不要跟江葇兮走太近,此人不仅穷酸小气,还总喜欢偷人东西。“还未请教姊姊姓名。”

葇兮脸上有些不快,心想,这个新来的小嫂子架子端的好大。但想到日后不免要看她的脸色,便只好和颜悦色道,“江葇兮。”

清漪犯了难,原来这就是江葇兮,这下该相信谁呢?当下只好说道:“多谢葇姊姊相告,我会小心的。”

葇兮走向那架七弦琴,双手摸了摸,伸出手指拨了下琴弦,顿时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声音,葇兮赶紧收回了手,面带歉意回头道,“真是抱歉,我不会弹琴。”

“无妨,我来弹给姊姊听。”说罢,搬了条凳子放到七弦琴的正面,坐了下来。

原来七弦琴竟是坐在那一侧弹!葇兮有点窘迫,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琴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清漪一边玉指揉弦,一边清唱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出了清蕖苑后,葇兮直奔菱角街的琴馆。店内,众多的娘子丫鬟正在试琴,葇兮踱来踱去,学习着众人的指法。

“掌柜,这架红色的琴多少钱?”葇兮伸手,拨出刚刚偷学来的指法。

“这是红木的,售价十五两。”

“那架挂在墙上的褐色的琴呢?”

“那是楠木的,得五十两。”

葇兮掩饰住内心的震撼,“我再看看。”

“小娘子请自便。”

葇兮扫视了一圈,见没人看着自己,便迅速离了琴馆,转移到下一家店偷学。

此时的雁府,清娘不辨左右的事情传遍了府里。雁家一众姊妹自然不会错过这次谈资,前后涌入了清蕖苑,都想一睹为快。当众人看见清漪的每双鞋子都有两道特殊的绣花撇向一左一右时,便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其中还有一双褪色的旧鞋,尺码比其它绣鞋都小,仔细一看,竟然绣了一左一右两个字。祁宁笑得前俯后仰,拿着绣了字的鞋给众人瞧。

“清娘,原来你真的分不清左右?”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会的,我未必会,我会的,你们也未必会,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有意思,清娘你都会什么呀?”

清漪指了指桌上的几本书,一脸自豪,仰头向祁宁道,“我会背诵这里所有的书。”

祁宁走过去,翻了翻桌上的书,杏眼圆睁,“春秋三传、诗经楚辞、论语孟子、还有这么多文集,你全部会背诵?”

“是的。”

“真是有意思,这些书,别说我们夫子,只怕是当朝状元,也不敢说自己都能背完。你说这大冷天的,你若是脸红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你不是被冷风吹的。”

“少见多怪!自己不学无术,便不相信我才学满腹。”清漪毫不示弱。

“你若能全部背下来,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全部背下来背到明天也背不完,你随便说一篇,我背给你们听。”

“好,先来一篇《左传·成公十六年》。”

清漪右侧嘴角上扬,心里蔑笑了一声,“这个蠢货,敢如此小瞧我!”于是挑衅地说道,“那你可要看好了呀,我背得太快,你的眼睛要跟得上才行!”

待清漪背完后,祁宁说道,“这篇太简单了,我们人人都能背。”说罢,翻了翻,让清漪背《左传·宣公十二年》、《季氏将伐颛臾》、《勾践灭吴》、《哀时命》……